江宁接到嬴政的眼神,去清点大郑宫中的宫人寺人,统计有力参战的仆从有多少人。不过有件事情更为重要,江宁找到了跟她一起来的平级同僚。
“诸位对手底下的人底细清楚,还请尽快将跟来的韩人控制起来,防止混藏其中的细作走漏风声。”
接着又对大郑宫统领说道:“大郑宫的韩人也要控制起来,另外通知本地县尉,将雍城境内的他国商贾行人通通抓捕。”
统领迟疑:“这似乎不太合情理吧。”
江宁合上本子,看向统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到临头懊悔强。我想相邦会赞同的提议。”
统领先是一愣,而拱手离开。
赵姬能在大郑宫产子不走漏风声,想必全都得力于眼前这位大郑宫统领。此人不会屈居于嫪毐的手下,那定然就是吕不韦的人。江宁咋舌,她实在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吕不韦控制了雍城。
“咸阳城被韩系控制五万守军应被尽数控制,若长安君从封地再调来的兵力,恐怕远不止十万人。”
江宁刚进屋便听到昌平君和嬴傒估算叛军数量,她在心里稍做比较,雍城所有的兵力集中,再加上附近的守灵军,最多也才五万人。五万对十万,光是想想便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更何况对面的叛军不止十万人。
郎中令提议:“从函谷关调兵,前后夹击,雍城之危可解。”
“恐怕不行,”吕不韦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细作来报,赵国似乎听到了风声欲有动作。王将军和蒙将军要守在函谷关震慑赵国。”
此话一出,室内的气温降低了几度。哪有这么巧,秦国刚发生内乱,赵国就要进攻了。在场人都很清楚,绝对是有人勾连外贼了。勾结他国染指江山社稷这可比内斗叛乱严重多了。
“末将以为,应从陇西郡调兵。”嬴傒打破了室内沉寂,“陇西与雍城最近,常年应对胡人战马兵力充足,由其出兵支援雍城最佳。”
“若是勾结了赵国未必没有勾结胡人。”昌文君说道,“恐怕边境的兵力不能动。蜀郡如何?”
“太远了,”昌平君说道,“雍城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嬴政盯着沙盘良久,下令:“王贲先从汉中郡调兵支援雍城,之后入蜀再调兵。蒙恬去陇西郡抽调三成步兵赶赴雍城。援兵未到之时,死守雍城。”
“是!”
得到命令之后,纷纷离开室内开始布置城防。室内变得安静,嬴政站在沙盘上出神。过了许久,他才问道:“宁,你说我还能看到自己的弟弟吗?”
江宁哑然,韩系先是刺杀诬蔑嬴政,而后占领咸阳城,又出兵攻打雍城,现在又勾结敌国使得雍城孤立无援,每一步都将嬴政的路封得死死,也将成蟜拉到了深渊。即便是她,也没有肯定的答案了。
他们想要保下成蟜,可其他被卷进来的人会同意吗?
显然嬴政也知道,他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沙盘。要见面,总要活下来再说。
雍城和咸阳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加上叛军欲快速攻下雍城,在第二天便有骑兵出现在视野之内。两军交战,雍城守军利用地形优势,将叛军挡在距离雍城几百里处。
蜀地因为地理缘故,兵力到来实在缓慢。好在陇西的四成兵力和汉中的部分兵力先后先赶来做了填补,使得雍城坚持了快两个月。
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援兵到达时间延期,源源不断的叛军加上粮草将尽的糟糕情况让雍城的士气处于随时崩溃的状态。
她虽知道历史的进程,但这不代表她知道怎么应对这场正史中没有记载的谋逆。
“尚书令快来帮忙!”外面传来大郑宫统领的声音,“从咸阳逃出来的大人要面见王上!”
江宁远远地看到一群风尘仆仆的人。尤其是百里茹面色发白,身体状况看起来十分糟糕。她心头一紧一边叫人去喊太医,一边跑去扶住百里茹。
“你怎么样了?”江宁让百里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叫了太医,你撑住!”
“不!”百里茹气若游丝,却十分坚定,“我有要事上呈王上,阿姊快带我们进去!”
江宁拗不过百里茹,只能叫来随性的宫人跟她一起搀扶着百里茹进入宫室。
在百里茹的讲述中,他们知道这次叛乱由韩夫人和蒲鶮主导。
二人先是挟持了成蟜,收走了他的信物,将其软禁;而后利用邯郸旧事诬蔑嬴政血脉不纯,拉拢尚在咸阳的宗亲;最后用着清君侧的口号拉着与吕不韦有旧怨的大臣们发动叛乱。
内使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等皆参加谋逆,而这些人偏偏还是嬴政打算委以重任的大臣。江宁怒火中烧,她没想到这天地下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辈!
若非嬴政爱才,这群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何来今日的风光!他们竟不思感恩反而跟着韩姬谋逆!可是——成蟜呢?
“成蟜呢?”嬴政扶起百里茹询问。
百里茹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谁注意到了百里茹异常,高喊了一声:“破了!羊水!夫人的羊水破了!叫太医!叫稳婆!”
百里茹本就快临盆,又奔波到雍城,一路艰难自然可以想象。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等,等等!”百里茹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帛,“这是,这是王弟几经周转才从,从燕太子那里得来的邯郸旧事……咸阳的宗亲们已经看到了……”
江宁心头一紧,从燕丹那里得来的自然就是关于嬴政身世的证据。咸阳宗亲已经看过了,那就知道嬴政是先王血脉,知道了韩姬是在诓骗他们。而成蟜又帮百里茹和夏腾逃走,也彻底证明了韩姬在谋逆……
他一下子就毁了韩姬的所有计划,已经被权力冲昏头脑的韩姬会顾念母子之情放过成蟜吗?
江宁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嬴政,只见对方站在门口也在望向她,神情同样凝重。恐怕他们两个想到同一件事上了。
但眼下还是百里茹更要紧,她不得不将成蟜的安慰放到一边,招呼着太医稳婆赶紧接生。她看着太阳渐渐从中央向西移动,而里面还没有个结果,一颗心仿佛被丢在铁锅上用油煎着,急得要命。
不会有事吧,应该不会有事。怀胎时间是二百八十天,大概是九个月零十天,阿茹现在不算早产,大概不会有事。可是她依旧放不下心,尤其是在听说咸阳城出现哗变了之后,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在送百里茹去生产的时候,江宁瞧见在蒙毅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过来,瞧着模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了叛军内部产生了分歧不再进攻的消息。细说原因,似乎是咸阳那边哗变了。
不同人太官令的喜气洋洋,江宁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还觉得蹊跷。百里茹一到雍城,咸阳城便发生哗变。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算好了百里茹到雍城所需要的时间,卡着点发动哗变。
但江宁想破了脑袋,只想到了成蟜尚有余力促成此事。可他又是怎么说服那些将官放弃韩姬的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跟着韩姬放手一搏才是上上策吧。难道他做了什么承诺?
她不敢细想承诺的内容,生怕自己每一个不好的猜测会因为墨菲定律而出现在眼前。西面的天空在夕阳的辉映下犹如鲜血一般,让人觉得很不吉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