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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落在身上,让人生出一股被烈火焚烧的错觉,江宁死死握住竹片,让痛感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保持清醒。
但祸不单行,她靠着脚力总跑不过马腿,一个人的脑袋总是敌不过对方那么多脑袋。她像是注意到地上的石子震动了起来,身后也渐渐响起了很规律的马蹄声。江宁心头一紧,该死,谁这么快会想到我会走小路?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江宁抱着孩子冲向了一旁的丛林里,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她渐渐地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一门心思地想着林子深处钻去,试图利用地形甩开追兵。
然而能当上卫士的能力自然不必多说。江宁觉得自己仿佛被猎场中的野兔,被一群猎犬锁定死追不放,只待力竭变回死无葬身之地。
景物在眼前飞速旋转,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股恶心的感觉又一次传来,她眼睛一花踩在了凸起的石头上滑倒。当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她被人抓住了肩膀拎了起来。
那人手劲很大,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捏碎了,江宁倒吸一口冷气。
“尚书令大人许久未见了。”
江宁从疼痛中分出一点精力去思考来者是谁,她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认识自己,听着语气大概还是结了仇怨。但恕她愚钝,除了赵姬嫪毐外,她还是想不出有谁还会记恨她。
“想来尚书大人身份尊贵想不到下官这个小人物,”来人轻笑一声,“给大人提个醒,有人曾举荐下官做卫士令,被你出言回绝了。”
原来是冤家路窄,江宁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樊卫士啊。不过你好像记错了一件事情,我可没有插嘴,是卫士自己武艺不精落败,才错失卫士令一职……”
肩膀上的疼痛令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适应了疼痛后,江宁继续挖苦:“恼羞成怒了?樊卫士。这可怎么办?若是别人说起你投靠了男宠,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樊於期却是笑了:“看来尚书令不但狡猾还伶牙俐齿。难怪会被王上重用。不过可惜了,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是吗?我看未必吧。”江宁咧开一抹不似人类的笑容,在这正午时分也令人感到森森阴气。
樊於期似乎觉得晦气,将江宁甩给了一旁的手下。这一举动却引得她一笑,小人就是小人,穿上龙袍也不会像个皇帝。
“大人,没有找到孩子。”一名卫士半跪在地。
樊於期一愣,他盯着卫士:“没找到?”
“是。属下们找遍了,只发现了被布裹着的泥沙,并没有发现婴孩的踪迹。”卫士抿了抿嘴唇,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大人,尚书令是不是根本没有带着孩子……”
樊於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汁。
江宁见状忽然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她勾了勾嘴角,我会蠢得带着孩子一起求救吗?
“是你把孩子藏起来了。”
“你说呢?”江宁想着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小心谨慎没用,还不如由着性子痛痛快快地过过嘴瘾,让她压抑已久的心情畅快畅快。
“是我失策了,忽略了大人的狡猾。”樊於期盯着她追问,“孩子在哪?”
“樊卫士,你看我像傻子吗?”江宁笑吟吟地看向樊於期,“说出来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樊於期,目光凶狠,仿佛丛林里残忍狡猾的棕熊。长剑一捅,她忽然觉得肩膀一凉,随后火辣辣的痛感逼得她闷哼出声。她侧目看向被剑刺过的肩膀,鲜血晕湿了衣服,红艳艳的血顺着长剑汩汩地流着。
“我觉得大人才是做了最坏的决。孩子迟早会找到,大人说不说都无所谓。大人现在不说除了激怒我,也改变不了孩子被找到的事实。”樊於期冷笑一声,“痛快地死和受尽折磨地死,大人选吧。”
原来是为了报私冤。我还当他现在的气量好了些,没想到还是比针眼都小。
江宁垂眸心道,不过这次恐怕是没办法逃出生天了。她又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严刑拷打之下搞不好真的会把秘密说出来。还是早死早超生吧,说不定眼睛一睁一闭她就回现代了。
“大人不好了,她要咬舌自尽!”卫士惊得松开了手。
樊於期连忙钳住她的下颌:“想死没那么容易!”
“确实没那么容易。但我弄死你就方便多了!”她掏出了一直携带的玉笄对准樊於期的眼睛狠狠地扎了下去。江宁的脸上是少有的凶狠,她想,老娘就算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她在樊於期的惨叫声中拔出玉笄,鲜血喷在她的脸上。温热的液体带着铁锈的味道,但她这次一点也没有慌,反而还对准对方的喉咙刺去。
但她的力气还是比不过常年训练的樊於期,只见对方手一抬挡住她的进攻,手再用力一挥整个人就如风筝一般摔了出去。一股血腥气萦绕在口鼻之间,她却捶地,该死就差一点!
“贱人!”樊於期拔掉手臂上的玉笄,摔在她的身侧。荒草上晃过刺眼的白光,江宁一转头便看到樊於期狰狞的面庞和直冲面门的剑……
第88章
剑飞速的下坠,甚至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忽然在这漫天血色中,一支箭划破长空刺进了樊於期的喉咙中。樊於期的脸由震惊变为迷惘,捂着脖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卫士们见状眼中出现了惊恐,有人甚至想要抓起她做人质,可是却在触碰她之前被从林子里飞出的箭羽射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卫士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从林子里冲出来的兵卒抓住砍杀。
“江宁你没事吧?”蒙毅快步走来,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肩膀上传来一丝刺痛,江宁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可,蒙毅是怎么赶来的?
“你怎么在这?王上呢?他没事吧?”
蒙毅见她有了反应,才松了口气:“吓死了我,我还以为你吓傻了。王上没事。王贲回来了,虽然废了些功夫,但祸首都已经被抓了。”
仿佛是天意一般,姗姗来迟的蜀军成了翻盘的关键。
江宁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差点没站住。
“这是好事,你怎么还要倒了?”蒙毅扶住了江宁,说着说着又看到了她肩膀上的血,“老天你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叫军医,快叫军医!”
江宁实在没有力气,不然她非要吐槽蒙毅一顿。她刚才可是在遭受严刑拷打,怎么可能不受皮肉之苦。这一天下来,你的脑子也不清醒了。
折腾了一天,再次抬头时夕阳已经全然不见,一轮明月孤零零的悬在天空。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四下透露着说不清的萧瑟寂寞。
秋风一吹,掀开了落叶,江宁看到了青石板上的划痕还有干涸的血迹。大郑宫的每一寸土地无一不在告诉来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江宁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王贲率军攻入大郑宫的场面,但她想那场面一定非常血腥残忍。江宁垂下眼皮,过了一会儿让跟在身后的寺人上前,吩咐道:“去轻点在这次混战中死去的仆从们,替他们收尸,从我的俸禄里取出钱财粟米给他们还活着的家人。”
“是。”寺人得了命令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