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这些丧命者多为青壮,青壮的减少会使得粮食减产。具体例子是长平之战后的赵国,因为青壮年的减少致使大片土地荒芜,粮食减产使得赵国出现饥荒国力下降。赵国也是近些年才有所回升。”
“从赵国的情况,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除了天灾以外,青壮的人数也影响着粮产。所以说降低战场上的死亡率是非常有必要的。”
“王后,”蒙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仗是要死人的,想要不死人是不可能。”
江宁转过头看到了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要走的人被她的吸引住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听她继续说。
“……”她想,你们老秦人都是卷王,开会结束了还不快跑,非要再听一会儿。可是人家已经听到了,还发问了,她不得不做解答了。于是江宁回答:“所以我说的是降低而不是要所有人都活下来。”
蒙武瞪了一眼自家儿子,行礼:“王后所言有理。兵卒没有盔甲和训练极易殒命,故而诞生了秦锐士。”
“但普通秦兵呢?”江宁反问,“秦锐士是大秦的精锐,每日都经历训练,死亡者甚少。可我说的是在大规模作战来临时,被征发的农人,他们有盔甲就是顶天了,又怎么会被系统训练呢?”
“这——”蒙武答不出来了。
“仔细说说。”听了半天的嬴政发话,攻灭六国的企业计划大会又延长了。众人又一次回到了原位,听她发表意见。
江宁嘴角抽动心道,她上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还是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硬着头皮继续讲了下去。
“就像刚才所说,人口是国家之根本。但战争会加速人口消减,想要维持秦国的强大,就要减少战场上的死亡人数。诚如蒙将军所言,募集秦锐士进行有效训练,是可以减少兵卒的死亡。但只能保证一部分人的生命,很少能惠及全体兵卒。”
“王后所言甚是。”治粟内使夏腾说道,“每次战役过后,粮产总会减少,荒田也会增多。近些年会少一些,但数量依旧不容小觑。”
王绾:“关于荒地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本想同治粟内使整理一番后呈给王上的。没想到今天反倒涉及此事了。”
“不知王后有何办法?”李斯直接切中要害。
“国家将荒田整合,分给因为天灾人祸失去天地的黔首。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平时务农,农闲时操练,有事则出征。”江宁提出了一个骨架,“如此一来,无家可归者有家,普通兵卒也能得到训练,减少丧命的可能。”
话音刚落,桓齮便连说三个妙:“这样一来,我大秦的普通兵卒也有战力。这样一来,与六国一战更有胜算。”
“甚好,这样荒废的土地也有人耕种,受灾后的黔首也有地方安置。”夏腾也赞同。
“有些地方也要做调整。就比如需要不需要限制得到田地的适龄人出行。”王翦虽然赞同但也谨慎。
“确实,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均田制和府兵制的雏形渐渐出现。嬴政在听完初步构想之后同意了这两项政策。
江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想,算了,等几天再说这个问题吧。
却不想她的神情被坐在身边的嬴政看得一清二楚,等到众人离去后,嬴政问道:“你刚才还想说什么?”
她不禁愣了一下。
“看来是了。”嬴政敲了敲桌面,“我猜,制度是有缺陷的吧。”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王上的眼睛。”江宁叹了口气,目光落向已经睡着的子婴,“这个制度的缺陷在于有人会以卑劣的手段集中土地,掠夺农人的土地,将其变为自己的佃户。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土地兼并。随着土地兼并越演越烈,兵制也会崩溃。”
嬴政闻言果然蹙起了眉头:“没有办法解决吗?”
“有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一个顽疾。而且还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发王朝动荡。”江宁冲着嬴政无奈一笑,“制度不会一成不变,施行也讲究办法,不然总会有动荡。”
“听你一说,我的头又该疼起来了。”嬴政眄了她一眼。
江宁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1]。先解决首要问题,其余的等解决大事再说。有我在,总能规避错处不是。”
嬴政:“我倒忘了你是个乐观的。”
说话间寺人走了进来通报:“王上王后,楚王薨了!”
两人对视一眼,是时候向东扩大版图了!
第100章
日上三竿,院子里被晒得暖暖的。阳光从长廊的一侧穿到另一侧,映得廊侧的秋菊格外鲜艳,在光影交织中,让人不禁联想到了“绿野仙踪”四个字,虽然不太恰当,但江宁就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词汇。
“今年的秋菊开的时间比往年长久了些。许先生也是费心了。”嬴政询问,“他的病情如何?”
“好了些。但经此一遭身心俱疲,精神不比往年了。”江宁叹了口气。百里茹能顺利将消息带出咸阳城,除了成蟜精心安排外,少不了私田的众人和净城令卫林的鼎力相助。
但事情暴露后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卫林遇害,庄宇重伤,细算下来私田里的熟人故去大半。这些人都是许青和高尧的学生。作为老师看着自己细心教导,能更上一层楼的弟子半路夭折,其悲痛犹如晚年丧子。
嬴政知道心结难解,旁人有心无力。在嘱咐她对私田中人优待之后,又询问起关于平均寿命的事情。
江宁:“简单一点地解释,一个人活得越久就说明他生活得不错。那如果一个国家的人都活得长久,那就说明这个国家适合人们生存。那这个国家必然会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所以你是想看看秦国是否是他国人向往的地方。当黔首从心底认同秦国后,即便被占领土地黔首也不会抵触。而且不易被六国余孽煽动,由此□□也不会发生,秦国会很容易统治其他地区……”
说到这里,嬴政像是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转过头看向她:“所以你在很多年前就在为秦国一统做铺垫了。”
她回答得干脆:“是。想要对外扩张,必先升级内部。农畜增产可以保证粮草充足,工厂建立可以广积财富,医术提高可以使人口增加。有钱有粮还有人口,优势在秦。”
“但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列国纷乱百年,流离失所者无。谁让黔首安居乐业,黔首就会期盼着谁成为天下共主。”江宁转过头看着嬴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而我一定会助王上成为那个众望所归。”
疾风过境,压弯了草茎,打碎了阳光。长长的衣摆在风中,金色的碎片中翻飞。她看向对面的嬴政,洒落的光点亮了他的眉眼,墨色的眸子中像极藏于深山的小潭,默默倒映着她这位访客的身影。
正当她有些怀疑自己说多了的时候,她听到嬴政询问:“你总是对我有着非比寻常的期待。是因为知道一切,还是相信我能做到。”
江宁愣了一下,还没等她摸清楚这句话的用意,对方却已经进入了下一个状态:“今年冬天后,各州府将结果呈上来。需要拨给你些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