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者极有学问,”刘彻叹道,“我心头曾暗自埋怨过父皇不与匈奴争斗,不护我大汉威名。可如今看到他们,才觉得父皇其实很好。他做的,不比高祖差分毫。”
陈阿娇知道此时的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非需要什么意见,于是便微微一笑:“彘儿也很好。”
“匈奴乃我大汉之痼疾,我日后还是要除了他们,”刘彻道,“只是也要顾全百姓,不能为了除去他们便不顾一切,让百姓再受苦难。”
此言一出,陈阿娇心头一震:他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这一趟出来是对的,看过百姓民生后,百姓在他心头已不再是一个象征,而是鲜活无比。若他真能做到今日所言,是不是,曾经为了征匈奴付出的惨痛代价便能少一些?
她看过历史,史书上的刘彻的确是有雄才大略,可却也不能因此便无视他的过失--
他一生,虽抗击了匈奴,但穷兵黩武,虽无亡秦之失,却有亡秦之过。因为只图一时之快,致使连年的战争让国库空虚。第一次征匈奴,马邑诱歼战惨败。其后伐匈奴胜利却是趁了匈奴灾荒之故。虽打走了北匈奴,使南匈奴南下,可在历经三国时期之后,南匈奴却又打回了中原,铁骑踏过了多少百姓的身躯?!
伐大宛,外戚李广利大败,伐朝鲜虽惨胜,却因他觉得朝鲜不重要,便将主导权交给了朝鲜土著,致使一代代朝鲜人不断袭权,最后终于酿成大祸。
这一切说白了,多是因为刘彻太过自信、自大、目空一切所造成。
如今陈阿娇听到刘彻竟会转换角度为他人思考,心头怎一个激动了得?
无论如何,她始终是这大汉的人。她的阿母身为大汉的公主,为了大汉一时的太平,竟能忍了自己心爱的女儿被王娡暗算,只是自己日日憔悴不堪了许多。她的大母身为这大汉的太后,为了大汉的太平,终于放下了执念,再不提立心爱的小儿子为太子之事。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们知晓,身为公主、太后,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便要尽力护住这一方的太平。
陈阿娇不例外,那宋夫人更不例外!
她或许没有陈阿娇想的那么多,可她却知道,比起她所供奉的这个主人,太子与太子妃真的是好了太多。
比起她这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主人,她更愿意相信太子和太子妃。不是为着天下,只是为了她的儿子。
是的,她想了很久,她不怕死,可她怕自己死后,濂儿会被用来继续作为筹码威胁她的丈夫。而最后,当她的丈夫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之时,死的便是她的儿子了。
这些天来,她虽不敢太过接触太子和太子妃,但却通过其余人言谈之中的说辞,以及太子和太子妃的行事态度,能够判断出他们的品性。
那样的好人,又有那样高的地位。这或许便是她儿子唯一的生路了。
宋夫人在马车中默默地握紧了拳头,脸上一片坚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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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彻的话,陈阿娇是激动万分,那假宋濂听了心头只是一声嗤笑。在他看来,若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自然要一个随心所欲。百姓不过是蝼蚁,在这大汉,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蝼蚁。为了蝼蚁的性命而忧心忡忡,不仅蠢,更是愚。
心头自然对刘彻更是轻看了几分。
不过这心里头轻看了,脸上却丝毫没露出什么不妥。眼见着离洛阳越近,这假宋濂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真诚,这些日子,竟还拿着许多问题向刘彻虚心求教起来,每每流露出愿常伴左右好好求教的意思,缠着刘彻竟是不动身了。
若旁人这般做,陈阿娇和刘彻心头定然是警惕万分的,可偏偏这样做的是与他们在灵宝郡也算是打过交道的宋濂。且那个案子若不是他们去破了,只怕宋濂却是得不到好的。也因此,三门峡峡谷之外,宋濂虽出现的时机有些凑巧,但两人竟是从未怀疑过。
这假宋濂便是吃透了他们的想法,一头拖住他们,一头差人偷偷去将太子和太子妃已至洛阳城外的消息传给了其他藩侯国在这洛阳城中安插的探子耳朵里。
待得一切妥当,且已确认有几个诸侯国已然蠢蠢欲动之时,假宋濂终于放松了纠缠,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带着宋夫人和一帮死士,往巩义去了。
假宋濂离开不久,陈阿娇等人置办好了马和其余物什,从洛阳城离开,往巩义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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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前行,路过一些小镇小县,也惩治了几个贪官污吏。见过热闹的大集会,和热情的小摊贩攀谈过,被骗过钱,被热情的农妇硬塞过吃食,赤着足下水摸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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