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处理好手头的活,去西疆见见他。
又两月,与岐国爆发战争。姓姜的战死。
此前一直忐忑不安。果然。一直计划着的西行取消,在院子里枯坐了一整夜,也不知道要哭要笑。魂不守舍了几天,直到妻子诞下一个男孩,厌恶心烦,哭闹声太过响亮,简直像姓姜的。
之后没有什么盼头,一天一天像流水,富贵荣华。
有很多狐朋狗友,却找不到人跑马,只是想喝酒,必要捎上女人,麻烦。想去打猎,出门左转,到姓姜的院子里,才记起人已经不在了,大约摸有两三回。
于是便买下那栋院子,拆了,见着心烦。
事业蒸蒸日上。
大姊嫁给了那位王子,见面要堆笑,只是那个女人依旧笑得惹人生厌。
父亲得享天年,扶棺而出,在草庐里守孝三年。嘴里淡出个鸟,这他娘的都什么玩意儿?守三年,开玩笑。
再归来发现正妻与门房私通,和离,儿子不肖,口出狂言,送去西府军当兵去。姓姜的从前说过西疆苦,倒要治治那个不肖子。
又数年,家大业大,不好经营,总觉得人员冗杂。想要裁汰,已是不能,惶恐。
不肖子坐上了西府军的首席。更觉惶恐。
容王终于老死了,放了好几天假,但是大姐夫登基了。大姊居然坐上了王后的宝座,还成日哂笑,这是要手足相残?也不曾得罪过她呀。
沉寂已久的卫先生突然得到了重用。以为他老早已经回老家种田去了。
在朝中几日,发觉新王貌似猥琐,实则是个可怖之人。
越明年,西疆战乱,不孝子奋力拼杀,终不敌,援马东归,以办事不利下狱。
奏报纷纷从宫中传出,以各式各样的名目罗织罪名,削爵,贬职,居家东迁。
不解。既是手足,何必自伤。
谁想随之而来的是彻底釜底抽薪。十姓大家,无一姓得以幸免。迟钝地想到临近诸国都时新的变法。以前总嗤笑,感觉不值一提。
人也好家也好,甚至一个时代,繁荣了,总要凋谢。看到最美的时候才会怀念,之后赶上倾颓的时候才更为无力。
不知道去哪儿。劳碌半生,突然落魄。
粗布短褐走过紫梁街,突然想起几十年前姓姜的说:我们去赵国卖酒好不好?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我也宠你。
有点想笑,这种时候怎生想起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话,而且那人都死了许多年了。
但是却忍不住当街哭了起来……
高长卿哭醒的时候,姜扬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抹去他一头一脸的冷汗。“是做噩梦了么?”
高长卿不知今夕何夕。
姜扬把没舍得吃的半鼎肉端出来喂他,高长卿撑坐起来,有些怔忪的模样。
他望见不远处搁着的一碗酒水,“有客来么?”
姜扬笑着用木簪挽起他水一般的长发,“只有我俩。”
天下起了细雨,朦朦胧胧遮天蔽日。姜扬怕他冷,把他搂进怀里。
“我好像刚刚才活了一世。”良久,高长卿说。
“活得如何?”
高长卿忍了半日,生气道,“不怎么样。”还要捶他。
姜扬也不躲,“怪我么?”
“你就是个闲杂人等。”
姜扬无奈地笑笑。“没有办法啊,闲杂人等也想做你的主角。”神情也有些落寞了。
高长卿却用力揪着男人的领口,用那双淡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然后咬紧了嘴唇,抵在他肩头,“那就别死太早了。”
后来高长卿都没再犯病。姜扬很好奇,那个术客到底让他做了什么梦。
很多年以后,高长卿才会在哄他做好吃的时候,轻飘飘道,“梦到没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