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镇龙头’一招从何处来么?”易方平看向苏永年。
“不知。”
易方平摸了摸白须继续问苏永年道:“那你有没有听过被称之为‘天下一顾’的顾孟卿的名字?”
苏永年想了想,从未听阿伯提起过这么个人,摇头表示道:“不曾听过,难道先生是说‘镇龙头’是那位顾孟卿所创?”
“没错!顾孟卿是永乐年间大国手唐理的女婿,本身也是个惊才艳艳的棋手,距今有一百多年了。那时正值朝廷解除“禁弈”的条令,很多有才华的棋手都冒出头来。世间人总说唐理空有虚名,那些所谓在阳羡山和仙人道士下棋的传说都是编造的,认为他不该与相礼、楼得达二人并列三大国手之称,就这样,顾孟卿出山了。”
易方平有些口舌干燥,示意杨文远去泡了壶热茶,苏永年也赶紧恭敬站到一旁,把椅子让给刚才一直在易方平身后站着看棋的杨狠人。
杨文远将热茶端来,为两位老人斟了茶,然后和苏永年站到一起去静听教训,别看他在背后总是称呼易方平和杨狠人为老头,但在真人面前,活活一副孝徒孝子的模样,令苏永年好不无语,只能在心里啐他一口。
杨文远自然不知道这么多,还冲他一笑,一副我这个师兄来陪着你一起挨训的义薄云天状。
易方平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之后顾孟卿周游各地挑战天下棋手,为唐理正名,也不负唐理教他的一身本事,那几年间他只败过一次。”
“败给谁?”杨文远问道,想来是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易方平摇头道:“不知道,没有记载,连他的棋谱都很少有流传下来的,只是传说他并未全胜,究竟败给了谁也难以考究。”
杨文远装作长者一般摇头晃脑叹道:“可惜,着实可惜。”惹得易方平狠啐了他一口道:“你若是何时能遍游天下,却只败一局的话,也不枉我做你师父一场。”
杨文远立马朗声豪言道:“那我以后一定给您还有义父争气,混个棋圣当当。”
坐在窗边久未开口说话一直绷着脸的杨狠人也终于笑了一声:“等你什么时候能稳胜你程师兄和你苏师弟两个人再来谈棋圣之事吧。”
杨文远却道:“没事,我比他们俩年纪都小,等我把他们俩熬死了,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苏永年此时恨不得狠敲一下他的脑袋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个当师弟的身体有多么硬朗,究竟会不会死在他前头。
这句话在刚不久就已经听过,正是易先生年少时回答别人自己棋艺如何时所说。
范元博死了,我便是天下第一。
真不愧是从小教到大的,人都说虎父无犬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杨文远真是完美的继承了易方平肆无忌惮的“猖狂”秉性。
杨狠人听完他说的话,豪迈大笑一声道:“有志气!”
杨文远应道:“那是!”
苏永年:“……”
看来“虎父无犬子”这句话也还是没错的,真不知道杨文远从小是处于怎样一种生活环境,日后自己又……
连想想都觉得十分瘆人。
话说杨文远那句话不光捧了他自己,还顺带将程汝亮和苏永年一道捧了,难不成还想师兄弟三人囊括天下弈坛前三甲不成?而杨狠人却对他那番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夸赞他有志气,可想而知,知行棋社的人究竟是有多“自负”!
不过苏永年并不讨厌这种自负,有时候这也可以理解为自信,以易先生收徒之苛刻,能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是没理由的自信,毕竟师兄程汝亮的实力摆在那里,现今还未及冠就已经要领袖新安弈派了,自己和杨文远未来也应有此等成就才能不负同在易先生门下学艺。
苏永年的志向却不止于此,他很崇拜程师兄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他也相信程师兄未来成就不小,但是对他自己来说,只有成为棋圣这一条路,不然便没了任何意义,这是执念,从小的执念。
父亲苏朝章在哪里跌倒的,自己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当年在庐州苦苦等待的娘亲。
这时候易方平继续说道:“顾孟卿是一个偏于力战的棋手,大多与他对弈的都败在中盘,杀力之强,当时无人能敌,极少能战到官子阶段的也多是吃了中盘有些劣势的亏,最后还是败给他,不管是输子多少,从一子乃至三五十子,都是输。”
“那镇龙头……?”苏永年欲问又止。
“镇龙头乃是顾孟卿征战天下最善用的一招,只可惜没有棋谱流传,现今也无人知道镇龙头是如何用了。”易方平想到苏永年,于是笑道:“不,还有你一个,你不光知道镇龙头如何用,还有顾孟卿的另外两招也学了去,真不知你阿伯到底是何人,哪里会晓得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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