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兄弟昨晚刚回到西陵镇,他们都是在新安镖局里住,一跑完镖就习惯往棋社跑,虽然棋下得不怎地,但至少还是看得懂,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
杨狠人和易方平随口问了他们些跑镖途中的事,杨文泽最是喜欢和人说话,于是就不分大小的什么芝麻谷子的事儿都说,把易方平都听烦了,见他们去了那么久才刚回来,也不好马上训他,只扯皮说是要和杨狠人下棋,叫他们下楼自己聊去。
苏永年跟着杨家五个兄弟下了楼来,苏永年和杨文方走在最后面,杨文方也不开口说一句话,还是那一副沉默寡言的冰冷模样,而杨文远和杨文泽走在前面,两人都是话唠,又是兄弟,自是什么都说。
“这次往北去,陕西、河南两地又发了旱灾,沿途庄稼颗粒无收,别说是粮食,就连种子都吃的精光,那奸诈的商人,把粮食运到那再高价卖出去,比原来贵了十倍不止,寻常老百姓哪吃得起,真是尽发些昧良心的财,要不是托了我们的镖帮他运粮,我都恨不得半路上把他的粮食全抢了分出去。”
杨文泽一路上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哪怕都回到了西陵镇还是挂在嘴上,原来是这次托镖的是一个卖高价粮食的商人,到了目的地后,那商人将粮食以高于原价十倍的价格卖给灾民。
官府还不迟迟不肯开仓赈济,几十万子民都要成途中饿殍,镖队一路行来,路上全是倒在地上着向他们伸手求救的,一个个嘴唇干裂,又或是饿死渴死无人埋葬,只能弃尸道旁的,惨不忍睹。
这一旱,连水塘都干涸了许多,尚未干涸的便被数百上千人蜂拥而上,硬生生的给喝干至底,甚至连塘底淤泥都不放过。
偏偏还有些地方大雨如注,黄河、长江皆有泛滥,百姓苦不堪言。
在他后面的老四杨文定拍了下他脑壳道:“官府不赈粮,光靠一些发善心的人是不够的,微薄之力连几百人都救不活,何谈两省灾民数量如此之巨,那商人虽然粮食价格卖得高,但是此时灾民手中就算握有银钱又有什么用?能有这么个愿意卖粮的就不错了,能救一个是一个,要我说,就是涨了十倍的价钱,那也是在做善事。”
杨文定虽然也认为卖高价粮这种事有违道德,但毕竟处于这般境地,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平时,不说是杨老五这种耿直性子,哪怕就是自己,也偏要教训这种人不可。
老三杨文安更是道:“老四说的没错,如今沿途尽是流民匪盗,敢倒卖粮食的人也不多了,能过得了两省地界的几乎没有,若不是我们镖局押镖,怕是这批粮食早在路上就被抢光了。”
杨文泽执拗道:“我不管,这些人必是该遭天谴。”
苏永年在后头听他们说的话也能大概想象那些难民是如何逃难的,七年前娘亲带着自己从庐州府往西陵来时,路上逃难的人成百上千数都数不尽,有一次他还险些和娘亲失散了,最终已经病弱不堪的娘亲还是找到了他,那是他哭得最狠的一次,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娘亲要离开他了。
不是抛下他,是离开他。
苏永年知道逃荒是什么样子的,走在逃荒路上的也不是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等着魂魄被无常抽离,然后倒在路边,无人问津,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一些不愿逃荒,守在故乡不愿离去的,也只是变成了故乡的一抔黄土,无人知晓被风吹到哪去。
“苏师弟,怎么了?”杨文定回头见苏永年面色有些不对,想着这个小师弟难道是因为和自己等人不熟稔,又和闷葫芦老六走在一起,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苏永年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听哥哥们说话听得有些入神了。”
一群人走到棋社门口,杨文远吵着要去镖局玩会,看那些镖师们舞枪弄棍最是好玩,几个兄长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杨文远都没去镖局玩过。
杨文安身为这些人中的年纪最大,排行最高的一个,自是要有兄长风采,要面面俱到,怕冷落了苏永年这位小师弟,于是问他何如,苏永年说自己从还未见镖师风采,去看一看也好,于是六人便丢下了棋社里的那些棋客,兀自往河那边去了。
反正那些棋客早就对棋社熟悉的跟自个家一样,烧水泡茶都是熟门熟路,棋社大堂里的那些都不是什么紧要东西,那些棋客们自个泡茶斟水,然后再扔个一二文茶钱到柜台上,倒是十分自觉。
便有那不自觉的也无所谓,棋社本就不赚他们什么钱,不过是开着让两个老头打发时间消遣用的。
此时两个老头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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