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朱清和往院外看了一眼,冷笑地看着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的朱清亮。
朱妈瞧见不对劲,匆匆走过来,将两父子扯开:“你们这是干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和,你脑子被驴踢了?快和你爹赔不是。你弟身体不好,嘴里没味,妈就带他去铺子里买了点开胃的山楂片,亏你还是当大哥的,心眼怎么那么小?清亮,快分你哥点。”
朱妈说完又来拉自家男人,低声训:“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当着王老师的面,也不嫌丢人。”
朱玉田的心火烧得正旺,指着朱清和的鼻子骂:“你要想待在这个家,就给我乖乖去南边,不然现在就滚出去,养头猪都比养你这个白眼狼强。”
朱清和本就没指望这些所谓的家人,这时依旧觉得一阵心寒,他早该知道,一提钱,他们就是敌人。村里小学免费上,初中一个学期得交三块钱学费和书本费,与农家人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大伯是村长,明里暗里照顾,家里一年也有不少钱,活过一世才看明白爹不过不想给他花这个钱,心都偏着清亮,因为清亮会是家里最有出息的,连大伯都深信不疑,平时也惯着清亮。
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是他能倚仗的,他想也没想,说道:“我不会去南方,听爹的,我离开这个家。”
朱妈抓过朱清和劈头盖脸的一顿打:“你撒什么疯?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做大人的还能害你?你信外人都不信我们?我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东西?我非得把你给打醒。”
朱玉田下定决心要把朱清和撵出去自生自灭,冷眼看着媳妇揍人:“让他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朱妈不同意,想说什么被男人一瞪也不敢开口了,朱玉田发起狠来那是要把人往死了打,她也怕……
王老师愧疚不已,这一切好像是自己给挑起来的,她就是觉得这么个好苗子太可惜了……焦急地和脸色难看的朱玉良说:“村长,你瞧这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你快劝劝吧,都是心头肉,要是真撵了多伤情分?”
朱清和抬手碰了碰脸上被朱妈抓出来的血道子,疼地发出嘶地一声,还不忘安慰在一旁焦急地王老师,说这事压根不怪她,她也是一番好心,他感激都来不及。
朱玉田将大哥的话堵了回去,提起朱清和的领口拖着人往出走,朱清和用力挣脱:“我自己走,不劳爹使力气。”
朱玉田没想到他还真有这个骨气,心底一阵五味陈杂,院子外面早已经围满了人,指指点点地让朱玉田黑了脸。
这一阵功夫朱清和已经想好了后路,外人说什么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这个家不值得他留恋,前世他们只当他是赚钱的工具,没了用处就狠心不管他死活,早些分开也好,省得到时候不清不楚。
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块废弃的田地和几间破旧屋子,好几年没人管,明天他就找相熟的叔伯借副农具将地收拾出来,再把屋子收拾补一下,肚子饿了还有山上的野菜野果子充饥,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能活下来,更何况这里他从小待到大。
院子外的人都指着他骂,说他小小年纪就敢和爹妈做对,大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只有富满婶子站在人群中伸长脖子问:“玉田哥,你们这是分家了?那也不能让清和就这么空着两只手出家门啊,大人欺负孩子,这是什么事?就算清和再怎么不像话,这家里的东西都该有他的份。清和,你个傻小子,要骨气有什么用,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分了家当再走不迟。”
朱清和还真没想到这份上,听富满婶子一说,想起上辈子他为了家里断了腿送了命,这时候分些东西应急也是应该的,转身道:“爹,我觉得婶子说得有道理,不能就这么走了。从我记事起,你和妈悄悄给清亮买好吃的,新衣裳穿,我都不说,现在家里的东西都给了清亮,这不成,爹,好歹我也是你儿子。”
朱老大两口子偏心小儿子谁都看在眼里,要是让朱清和这么净身出去,确实有些不公平。朱玉田真是为难,他大哥是村长,要不是一直顾及着怕大哥脸上不好看,这个孩子早就给送走了。
正犯难的时候,自家老爹从堂屋走出来,吸了口烟,看着院子外的朱清和说:“这事是老大家的家事,我不掺和,但是也不能让老朱家担上欺负孩子的骂名,分一亩地给他,山脚下有咱家以前住过的老窑洞也给他,既然分清楚了,以后是死是活都和我们老朱家没关系了,行了,都散了,家门不幸,有什么好看的?”
朱清和的嘴角上扬,毁了他一辈子的正是这位老人家,他们一个一个脸上都表现出难过,心里应该正得意。他走出人群,正要往老窑洞走,却被一道清亮的眸子给晃了眼,那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男孩站在人群后面,迎上他的眼睛,定定地直视,眨也不眨。
朱清和认得这个穿着格子背带裤的男孩,他是王老师的儿子,在北京念书,放暑假了所以跟着过来住两天。朱清和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要走,他走过来仰着头说:“我爸从北京寄过信来了,我妈什么时候出来?”
朱清和不想再踏进那个容易勾起不快的院子,可又不忍心拒绝这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转身走回去,站在院子外面对正和村长说话的王老师说:“王老师,您儿子找您。”
朱妈红着眼眶从屋里出来,将他常穿的衣服装进包袱塞给他:“早晚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别回来找我们,也别想着我会偷偷给你塞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