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被爹妈知道自己做这种事,肯定少不了要被打骂,爹向来不许他们做丢脸的事情,要是连累到大伯,更是不会轻饶。所以他今天晚上必须回去,赶紧说:“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状,我保证。我又头疼犯恶心了,哥,你放我下来。”
朱清和回屋子拿擦桌凳的布子堵了他的嘴,摇头回去:“你那点把戏,我还不清楚?天这么热,到了晚上正凉快。”
阮穆学着朱清和的动作翻了下,一不小心给戳烂了,他真没做过这么接地气的活,在家里他只要张嘴就行,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妈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除了穷什么希望也看不到,外公外婆劝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是执意要来。
朱清和拿回锅铲,利落地翻转,平静地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我用小锅熬了锅粥,就着不噎。你们也是九月开学吧?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这里穷,你呆不惯。”
阮穆把小锅端到院子里的小饭桌上,朱清和也跟着将烙好的饼端出来,见他在那里干站着,问:“怎么了?盛汤呀,我买了勺子。”
阮穆抿抿嘴:“就一个碗。”
朱清和眯着眼笑:“我还当是什么事,你们城里人讲究。你精贵,你先喝,我等着。”
阮穆捧起碗头都快要埋进去了,小声说:“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入乡随俗。”
朱清和也顾不上和他贫嘴,大口吃了两个这才安抚住闹腾的肚子:“王老师这两天还是挨家挨户的劝着入学吗?”
阮穆点头:“嗯,教育局有规定,让朱家村、王家村和上窑村的学校合并在一起,她今天去王家村了,听说那边的人一根筋,连村长都觉得上学没用,我妈也是倔脾气,非要去劝。”
朱清和顿了顿,垂着眼帘说:“我听人说王老师是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成绩特别好,为什么不留在北京,这里有什么?给埋没了,可惜。不过说起来要是没有王老师,我现在已经在工地上搬砖扛泥包了,什么出人头地,当有钱人,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这要是给外人听了不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阮穆的眉眼间一片认真,他很不喜欢听朱清和泄气话:“我还见过看大门的成了公司老板的,清和哥这么聪明,肯定会有出息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以后都给你看大门去。”
朱清和笑了笑,他突然想起那是南下五年后的一天,他给家里打电话,朱妈随口说了一句王老师死了,为了救在水库溺水的孩子,教育局领导很认可她的工作,想把她调回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恨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其实更恨的是那些放纵不管的大人,他再如何难过能有什么办法,他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那个家宛如一只巨大的水蛭,恨不得一口将他全部的血都吸干。
朱清和端盆打了水将满手油洗干净,想了想说:“一辈子那么长,离这么远算什么,王老师疼你,你回去求求她,说不定她一心软就答应和你回去了。”
阮穆吃完最后一口,笑了笑:“你烙的饼还挺好吃。”他没有接朱清和的话,看了眼挂在树梢头的月亮:“你家里还没接上电吗?”
朱清和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在路上碰到电工了,他说明天来给我装,反正我吃完饭就是睡觉,晚几天也没事。”
朱清亮浑身难受,又被堵了嘴,只要一动绳子就来回摇晃,勒的肉疼,呜呜咽咽想说话压根没人理他,蚊子在他脖子,胳膊,腿上咬了几个大包,都是毒蚊子,痒的厉害,他想挠都没法挠。眼睁睁看着朱清和将人送走,还没把他放下来的心思,越想越恨,等他回了家肯定要朱清和好看。
黑夜漫长,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朱清亮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吊了大半夜,就在他饿得昏昏欲睡时,被脚步声惊醒,回过神感觉到自己与地面越来越近,稳稳落在地上,麻木的神经都复活了。
朱清和给他解开绳子,半蹲在他身边,凉凉地笑:“现在长点记性了吗?这次我放你走,要是再落到我手里,可别怪我不给你半点好脸色。”
朱清亮扔了身上的绳子,一瘸一拐地跑远了,还不忘撂下狠话:“朱清和,明天就有你好看。”
朱清和双手环胸站在院子里,看着跑远的人影弯了弯嘴角,他倒要看看爹妈要怎么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出这口气。这日子只有闹才能过得红火,他恨不得他们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让众人知道朱家的颜面下藏得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爹妈不会来找他的,毕竟都是亲儿子,少不了有生口角的时候,大人帮哪个不是,等他下工回到家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爹,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原来是他高看这些人了。
朱玉田见他浑身脏兮兮地回来,攒眉不悦道:“你好好的为什么欺负清亮?是你自己要出来过的,你爷把地给了你房子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告诉你,别打那个家的主意,已经和你没任何关系了。”
朱清和脱下鞋在墙上磕了磕,倒掉里面的碎石,笑着问:“所以你们来,是想做什么?既然是两家人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说吧。”
朱妈掀起朱清亮的衣服,痛心道:“你瞅瞅你弟身上这青青紫紫的,你也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倒是想偏着你,你好歹做两件能看的事,这样让我怎么护着你?清亮比你小四岁,你就不能让让他?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