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出声道:“别,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让他们看笑话吗?老陆,你别这样,你在学校待了一辈子,怎么能到临退的时候……”
陆爸没有犹豫地开门出去了,咔哒关门的声音挣断了陆母那根紧绷的弦,她用力捶打着眼前这个费劲他们两口子全部心血的孩子,像是恨不得打死她:“你这个畜生,你爸他都那么老了,你也忍心……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这辈子你要这样来收拾我们?你爸他清高了一辈子,在学校最重脸面,临末你让他成了一个大笑话。”
哭过打过到最后还是得抹去眼泪,四处奔波借钱,一天下来,那些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全都自发避开,把他们当瘟神,而肯借的,一百块就是大额了,杯水车薪压根填不上这个窟窿。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坐在沙发里看着桌子上零散凑起来的两千块钱,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一片黑暗,没有希望,没有盼头,陆爸攥紧拳头,咬着牙说:“让他们来找我吧,随他们想怎么……”
陆佩芬突然出声打断他:“爸为什么不找阮家的人?他们肯定有钱,你没看到阮穆那个十岁的小娃身上都有不少钱吗?爸,我知道错了,可是没办法了,我对不起您,可我不想被那些人给毁了。那人说,要是我还不上,就让我跟了他,我不甘心,我是念过书的,年轻漂亮,我只想嫁给阮宁那样的人,我一直觉得只有我能配得上他。”
陆母这才发现,女儿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阮宁?她看向陆爸:“才找过阮老爷子,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再去一趟吧。他没有,阮林总有吧?这事就是他惹出来的。”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陆佩芬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脸高深莫测地阮穆。
不可能,那个才十岁的小鬼……
第56章
响个不停的电话铃音宛如一道催命的魔音,陆佩芬的心缩成一团,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有道声音在劝她不要去接电话,但是心里的狂喊终究压不住身体的本能,四肢僵硬地走过去,拿起话筒,颤着声音道:“喂……”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十分准,话筒那边传来威哥的声音:“妹子,看在咱们两有交情的份上,哥提醒你一声,明天下午三点把钱送到老地方,可别今天晚上睡过头给忘了,到时候哥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要是拿不出来,不如就跟哥几年,全给你免了,毕竟得罪了人,你这钱也不好借。”
陆佩芬的瞳孔紧缩,握着电话绳的手收紧,沉声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有人故意给我下套?”
那边的威哥发出意味不明地笑声:“我们这种人什么事情打听不到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要是改变主意,记得早点给我打电话,过时不候。不过说句实在话,你和那谁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所以还是要见好就收。”
陆佩芬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现在被人反复提及,只气得恨不得吐口血,哆嗦着身子用力挂断电话,她转身却撞上站在身后的陆爸,迎上那一双沧桑却又复杂地眸子,她心底地恐惧越发地泛大,就像是一个有生命的黑洞,它在不停地长大,已经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它给遮掩。
陆爸哑着声音问道:“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瞒着我们做过什么事情?嗯?”见女儿目光躲闪,脸上满是愧疚,却是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不说,顿时怒吼道:“问你话,有气就吭一声!你到底瞒着我和你妈什么事情?陆佩芬,你真是能耐了,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啊?说话!”
陆佩芬身子抖个不停,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哽咽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口:“他说我不还钱就让我跟了他……爸,我不想……”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愤怒的爸爸,本想藏起来的事最后在那两只如火般逼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倒出来。
陆爸想也没想抬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陆佩芬那张惨白的脸很快肿起来:“我真没想到,我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想嫁进好人家,我不怪你,你怎么能有这么肮脏的心?给人当情人?我的老脸往哪儿搁?这么大的城,有什么事情是能捂住的?我说这阵子学校里的同事私下里对我指指点点……”
陆母也是要强的人,这辈子这个女儿处处给长脸,谁能知道……一口气喘不顺真晕了过去。整个家彻底地乱了方寸,陆佩芬看着爸从卧室里拿了存折出来,也没顾得上穿外套抱起陆母就出去了,她看着安静躺在桌子上的钱,冷笑着想,怎么不拿这个?多方便?
陆爸那个年代的人最重脸面,她做的事情是让外面的人戳脊梁骨,损家风的,她知道这些是她自找的,她这不也吃到教训了?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人在帮她想办法了,明天她要怎么去应付那个地痞无赖?
他们难道就忍心看她走上绝路吗?她不能坐以待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阮宁,能帮她这个忙的只有阮宁了。站在行人很少的路上,经过寒风刺骨的感觉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阮家大门进不去,她也没本事能到阮宁的单位找人,难不成真要逼死她?她在从小长大的这座城却看不到半点希望。
“怕了?”
从自己脑海里闪过好几次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陆佩芬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绝望,错愕地回头,木着一张脸,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倒是心思重的很,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小看你了,你爸都没你这样的脑子。”
阮穆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乖巧地笑:“我爸就是个木疙瘩,他到现在还没想到有人会在背地里算计他。陆阿姨真聪明,知道利用没什么见识又野心大的高美丽来搅和我爸妈的关系,最后还真如你所愿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进阮家的门?只要我要在阮家一天,你也只能做梦。漂亮衣服终于穿不下去了,把老底都露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陆佩芬一想到自己被这么个小鬼耍了一通,心里的恨就像在油锅里滋啦滋啦地响,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打他,阮穆利落地躲开:“你个兔崽子,我就说好端端的阮林怎么会盯上我……我明白了,高美丽那件事是你和阮林捅给那人的老婆的?你真可怕,你一个小孩子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阮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怪物?”
阮穆冷笑一声:“是天看不惯你给你报应。你做的事情别想没人会知道,我忍了很久,等你上门说想给我当后妈才动手。我爸长得好又有前途,陆阿姨,这么好的人可别放弃了,多可惜,你说不是?”
新仇旧恨,他会一并还给她,让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她的贪心而起,上辈子妈妈早早不在了,父子关系疏远,如山一般的遗憾一直压在他的身上,他恨不得当下就让她送命,不过折磨人,还是要看着她的脊梁慢慢弯下去才有趣。
“陆阿姨,你本事多,可别让我一个小孩子看了你的笑话。人的命多宝贵,可别想不开,咬咬牙说不定就挺过去了,天无绝人之路!”
陆佩芬曾怀有的最后一分希望终于破灭,阮宁有多疼这个儿子她不是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钱。要是早知道在暗处潜伏着一条会咬人的蛇,她就……可是现在这条蛇精准地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没办法喘息,那道幼小的背影逐渐在黑夜中消失不见,她愣了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心里放心不下又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过去,最后在离家最近的那家看到挂着吊瓶输液的妈妈,还有坐在椅子里像是丢了魂的爸爸。
她站在门口,垂在身侧地手用力抓着衣摆,既然这道难关用体面的法子过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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