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云影。”
“嗯?”
万娘背对着他,道:
“出外这么多年了,不回家里一趟吗?”
为这问话心弦了一下,好半晌才沉声道:
“也许某一天,会的。”
杜云影起身站直身躯,略感一阵晕眩。万娘转过身面对他,察觉他的异样,忙道:
“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我有内伤在身,感觉头有些昏。”杜云影的神情有一丝恍惚,脸上明显血色不足。
“你还是坐着歇息一会儿,别忙着走动。”万娘走到他身边坐下,纤纤五指搭在他胳膊上,执意要他坐下。
杜云影顺应她的意思坐下。这时,程勋正巧从门外跑进来。
“杜大哥!”
两人俱是一惊,万娘开口问道:
“程姑娘,怎么跑到万娘的内室来了?”
程勋瞧他们两人在一块,心想她这样贸然闯进,必定惹得杜云影不快,心头不禁揪紧了些。
“我听沈府的管家说杜大哥昏厥过去,被送来这里,所以我连忙过来看看,想知道杜大哥好点了没。”
万娘浅浅一笑,心底明白必然是小青挡不住她,她自个儿找到这儿来了。不过万娘不再追问下去,反而是柔声道:
“你来探望他也好。”
程勋仿佛是得到宽慰一般,心下舒畅了许多。忙对他道:
“杜大哥,你好点了没?”
“好许多了。”
他淡淡一笑,希望换来她绽颜一笑的表情。
只是程勋看他笑起来反露苍白的脸庞,不自主地皱紧眉头。
“你骗人,你的脸色好苍白,怎么会好许多了?”
杜云影略微一怔,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消失。
万娘一旁看戏似地笑道:
“云影,你撑着笑脸撒谎这招,对她可是不管用啊——”
程勋含羞看万娘一眼,又继续对他道:
“杜大哥,要不要我为你运功疗伤?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此事不劳程姑娘——”
万娘插口道:
“对了,云影,你先试着自己运功看看。”
杜云影看万娘一眼,轻轻颔首,立刻上榻打坐运功。
程勋见他对万娘言听计从,心中不是滋味。
他运息没一会儿,胸膛上下震动了两下,立刻咳出一口血来。
两人一见大惊,万娘忙走过去,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程勋这才惊觉万娘也是懂武之人。
“怪了,看你的样子不似中毒,究竟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武功?”万娘蹙眉道。
程勋赶紧坐到他身边,拿出一条白色手绢为他拭血,她双眼含忧盯着他的脸庞,气愤道:
“那个可恶的飞贼,竟然把杜大哥你伤得这么重。今晚他要敢来行窃,我非逮住他送官不可!”
杜云影转头看着程勋,轻声道:
“谢谢你。”
程勋闻言霎时停止了动作,看见他澄澈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模样,突来一阵情羞淹没了她。她悄悄收回手绢,细声道:
“不客气。”
他假装无视她的羞窘,不徐不疾对万娘道: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招式,只晓得,似乎不能运行真气,否则必致心律不整,气冲血溢。”
万娘专注听着他每一句话,听完更觉苦恼。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这该如何医治是好?
杜云影逸开一抹释怀的笑容,淡淡道:
“我想这伤势自然就会好的,大可不必太担心。”
万娘忧愁地摇摇头,程勋则不减担忧地看着他。
每每这种伤困的情形还能心平气和的,怕是只有他杜云影了。
明月星稀,街市寂静。程勋守在沈府附近,等待飞贼到临。
一片红云遮月,地面上更显黑暗。夜风阵阵,透人心脾。
子时已至,程勋听见远处传来相当细微的足音。她全神贯注,准备擒拿飞贼。
足音近了,程勋透过雾一看,来者是一名黑衣人。
她看准时机,纵身一跃,恰恰落足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见状,急欲往回跑。
程勋身形一动,拔剑相向。
“今晚你休想逃!”
黑衣人见她来势汹汹,心知不妙,急着想脱身,却被她绊住了手脚。
程勋一出手便是“轻虹十八段”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黑衣人应付她剑中极式,显得吃力万分。
过招不久,黑衣人已身中两剑,一剑在肩,一剑于腰。程勋出剑快而俐落,他甚至没有机会使用暗器应付,人已被点穴就擒。
程勋用剑挑开他蒙面的黑布。一看之下,竟是一名长相俊美绝伦的男子。她出声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子神情冷峻,不愿搭理。
程勋剑尖指着他,口气中带着三分恼怒。
“今早你伤了杜大哥,我还没跟你算帐。快说,再不说我绝不饶你!”
男子神疑,道:
“什么杜大哥?今日我连一只猫都没伤害,还说是人。”
程勋怒视他,道:
“你伤了人,还不承认!?”
男子冷哼一声,道:
“没想到美丽的姑娘也喜欢乱诬害别人。”
“你——”程勋瞧他执意不认错的模样,心中起了疑问。“今天早上,你难道没有去过沈府?”
“我是打算回沈府取回我失落的东西没错,不过,直到今夜才有行动。”
“今天早上的黑衣人不是你?”她问。
“当然不是。我向来不在白天行动的。”
程勋另生一个想法,问:
“是不是你的同党?”
“我才没有那种会伤人的同党。”
男子立刻予以驳斥:“肯定是你那位杜大哥和别人结仇,才会招来报复。”
“你胡说什么?杜大哥为人善良,才不会与人结怨。”
“那就是别人见不得他好。”
“胡扯!”
“可不是吗?有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拥护着他,别人看在眼里多少会吃醋。”
程勋一时噤声,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行窃?”
男子神情变得倨傲,冷哼一声。
“说出来,像你这种富有人家也不会懂。”
她不甘示弱,道:
“只要你说的是人话,我就听得懂。”
男子赌气似地道:
“好,我就告诉你。”
“洗耳恭听。”
“我这么做,完全是劫富济贫。”
程勋却不以为然道:
“那么别人花心思赚来的财物,就活该被你窃取吗?”
“哼!”男子别开脸,怒道:“所以我说你这种富有人家是不会懂的。”
“哦?我有什么不懂的?”
男子冷瞪她。
“你根本不晓得穷人的疾苦!你们这种有钱人家,成天吃饱穿暖,却吝于布施。许多穷人贫困得三餐无以为继,你们却过得逍遥自在,奢侈浪费的日子。这些,你懂吗?”
程勋缓和了苛责的神情,缓缓道:
“那么,你觉得行窃就应该吗?”
“哼!既然你们吝于布施,那么就由我代替你们来造福百姓,这没有什么不对。”
程勋淡淡摇头,突然想起一事,问:
“你说你有东西失落在沈府,是什么东西?”
男子瞟她一眼,道:
“问这做什么?你要帮我取回?”
程勋不予作答。“是什么东西?”
男子想了一下,才道:
“一本武笈,害人的武笈。”
程勋一惊,追问:
“是什么害人的武笈?”
“我也不晓得。只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埋,我偷听到两个江湖恶煞的对话。他们说,那本武笈如今落在他们手里,只要练就了里头的功夫,从此后天下无敌。他们还说,中了那种武功的人会咳血至死,我一听暗觉不妙,如果让他们用来为非作歹,那就糟了!于是,我设法去偷出那本武笈,为的就是想把它烧毁,好让那种歹毒的武功不会在江湖上流传。没想到那天晚上为了脱身,居然让武笈掉在沈府里头。我想一定是那个公子拿走了,我必须把它拿回来。”
程勋听完他的话时,脸色早已大变。他所言不差,而如果她猜想得没错,那么事情有多么可怕!
“喂,你怎么了?”男子瞧她的脸色一片惨白,不禁关心地问。
程勋回过神,伸指解开他的穴道。
他有丝惊讶,星眸直盯着她看。
“你不打算把我送官法办?”
程勋深吸一口气,道:
“你可以走了。往后,不要再到景阳城来行窃,否则下回我遇见你,一定将你严送法办。”
男子闻言却道:
“那怎么成?我还得把武笈拿回来呢!”
“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去沈府取回武笈。”程勋眼中有着果决的光芒。
男子一怔,问:
“你真的要放我走?”
程勋怒视他。
“你还怀疑什么?还不快走。”
男子默立半晌,道:
“那,取回武笈的事就拜托你了。”
“嗯。”程勋颔首。
男子拱手一揖。
“我叫燕赤方,后会有期。”
程勋略展笑颜,道:
“我是程勋,告辞。”
男子朝她用力一点头,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程勋看他脚下神速,心中暗服,不过她没有心情将心思放在燕赤方身上,目前她最担心的,便是杜云影的伤势了。
照燕赤方的话推断,拿走武笈之人一定是沈轻红。那么,伤了杜大哥的黑衣人会不会也是沈轻红?飞贼二度行窃之事,该不会是沈轻红自导自演?
可怕的是燕赤方所说的武笈——
练就者天下无敌!中招者咳血至死!
如果今早的黑衣人便是沈轻红无误,那他该不会是拿武笈里的功夫来伤害杜大哥?!
杜大哥只要一运真气便会咳血
程勋想到这里就不敢再想下去,她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切疑虑都不是真。
抬望天上明月,月娘不知何时,已悄悄染上了红纱般的颜色。那像是遮面的红巾,也像是一朵朵晕染开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