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娥入了里屋,被那温暖的热气一捂,紧绷着的皮肤仿佛是泡在热水里一般,不觉的松了下来。只是眼里的眼泪仍旧是掉个不停,郑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见着萧明钰就哭得起来——只是她心里头却隐隐生出一个感觉:这世上永远都会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是对是错,他都会包容你,宠着你,爱着你,叫你见着他便变得娇气起来,恃宠生娇。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都想要与他一同分享。
她何之有幸,能够遇上萧明钰。
这般想着,郑娥的眼泪却是跟着止住了不少,她有些羞赧的把头埋在萧明钰的肩头,白嫩的面颊却被萧明钰的衣襟蹭的微微有些红。
萧明钰抱着郑娥上了暖榻,先递了帕子给她擦脸,见她眼睛肿的就跟两枚小小的杏仁儿,可怜又可爱。他心里头不免更是心疼起来,缓缓从暖榻上站起身来,抬手在暖炉边上温着的茶壶里杯热茶,小心翼翼的把那盏茶递到郑娥手边,轻声道:“拿着,就算不想喝,也可以用来捂捂手……”
郑娥乌鸦鸦的眼睫往上一抬,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接过茶盏捂在手心里,有些暖暖的,倒是十分的舒服。她手心温暖,心里头也觉得舒服了许多,便像是小鸟喝水似的低头抿了口水,干涩的喉中亦是跟着舒坦了许多,精神也渐渐缓和过来了。
萧明钰悄悄松了口气,拿着帕子替她擦脸,嘴里却道:“父皇究竟和你说了什么,竟是叫你哭成这样?”
郑娥眼睫微微一颤,不由又低下头去,随即反应过来,轻声应道:“萧叔叔说,他会和你说的,等我们成亲了,就让你带我去峨眉山,拜见我父母……”
萧明钰点点头,倒是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略一挑眉,笑着道:“峨眉山?”他若有所思的道,“该不会你的名字便是从这儿来的吧?”
郑娥咬咬唇,倒是小声应了一句:“萧叔叔说,我娘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眉眉。”
萧明钰闻言变不觉微笑起来,上前揽住郑娥的肩头,轻轻的垂首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柔声道:“眉眉,这名字真好听……”他的唇不带半点的旖旎滋味,反倒是温热干燥,语声跟着软了下去。
郑娥心头那些冰冷的、哀伤的东西不知不觉便又散了开来。她忍不住把手搂在萧明钰的脖颈处,毛茸茸的碎发在他颈上一蹭一蹭,有些害羞的和他道:“萧叔叔和我说了我们婚期的事情……”她说到这里,不觉有些害羞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动了动唇,口上道,“就在明年开春。”
萧明钰听到这话,不由有些又惊又喜——他上回问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有推说是要先问一问钦天监,他还以为自己和郑娥的婚事还要再拖下去呢,没想到,皇帝竟然松了口……
萧明钰心思一转倒是很快便想起了不久前楚王、吴王遇刺之事,心里倒是有了些揣测:或许皇帝心里头也对皇子之间的争斗明白过来了,倒是不想再叫萧明钰或是郑娥卷在里头。
萧明钰心里想着事,面上还是极高兴的,伸手搂着郑娥往上一举,哈哈笑起来。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洒落一地,树影参差,仿佛被萧明钰的笑声所惊动,左右晃了晃。
只听萧明钰笑声朗朗,犹如清风:“那可好,四五月的时候我们就出京去封地,先去峨眉山转一转,拜见岳父和岳母。告诉他们我会把阿娥你照顾得很好很好,让他们不必担心……”他颇有几分欢喜的将额头贴在郑娥白嫩的额上,柔声道,“然后我们就回封地去,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郑娥听着他的话,不知怎的心里也生出些无法言说的欢喜来,轻轻的伸出舌尖,在萧明钰的唇上舔了舔。
萧明钰的眸光变得有些深,把她整个儿搂到怀里,用力的加深了那个吻。
就在萧明钰和郑娥山间夜话的时候,皇帝与谢贵妃正一同去瞧又病倒了的小公主。
大约是九月份天气渐凉的缘故,小公主有些着凉,不免又生了一场小病,谢贵妃为着照顾女儿忙上忙下,着实是消瘦了许多。
皇帝处理完事情,便特意亲自到蓬莱宫瞧瞧小公主。
小公主才吃了药,有些困倦,见着皇帝却是极欢喜的,就连原还有几分困意的眸子都亮了起来,嘴里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父皇!”
这样明白而直接的欢喜和孺慕,皇帝瞧在眼里,心里不免更心疼几分,上前抚了抚她的额头,问道:“可有听你母妃的话,好好吃药,好好养病?”
小公主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脆嫩:“我有听话的……”她拉着皇帝的袖子,忍不住又有些委屈,“就是想父皇,想得不得了。”
皇帝瞧着她那亮的出奇的水眸,心里更软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所以父皇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说着,又体小公主捏了捏被角,拍一拍道,“吃了药便快些睡吧,等你好了,父皇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小公主眨了眨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认真的瞧着皇帝,好一会儿才点头用力“嗯”了一声。她乖乖的闭上眼睛,抱着被子,一副马上就要睡的模样。大约是她适才喝了药,这会儿闭上眼睛,困意上涌,果真是很快便睡过去了,呼吸绵长,显是睡得极沉。
皇帝瞧着她捂得红扑扑的面颊,心中微微有些软,仍旧是动作轻柔的拍了拍锦被。
谢贵妃在边上瞧着,面上神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掌亦是握得极紧。随即,她便含笑着上前道:“三娘这孩子果是最听陛下您的话,您一说,她就睡了。”她抬手,搀着皇帝起来,与皇帝一同往寝殿去,口上徐徐笑道,“妾这做母妃的,都要吃醋了呢。”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三娘自小体弱,倒是叫你操心了,辛苦了……”
“做母亲的,操心自己孩子又算得了什么辛苦?若是可以,妾情愿减寿十年,保佑三娘一辈子无病无灾,快快乐乐。”谢贵妃柔声一叹,犹如月下芙蓉,清艳已极,“倒是陛下,整日里国事烦扰,倒是还要替三娘担心,妾倒是过意不去呢。”
皇帝心中妥帖,倒是不免叹了一声:“三娘还小呢,一贯乖巧伶俐,朕自是十分喜欢的。倒是她那几个兄长和姐姐,倒是……”他顿住口,也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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