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如此挂念、如此思念她,为何,又要背叛她?
不过她什么话都问不出口,只能是垂着眼眸,装成失落的样子。等人走远了,她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来,倒在了庭院里的摇椅上。
秦子忱的审美很好,房间布置的干净简洁,院子不大不小,架了葡萄架,弄了个小鱼塘。摇椅就在鱼塘边上,可以瞧见葡萄架上的绿叶。
这种样的院子,恰好是苏清漪向往过的。
上上辈子活得憋屈,没几分钱,一线城市房价飞涨,别说有这么个院子,就算是一套公寓,她都买得艰难。那时候她就和秦子忱说过,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四合院,里面装了葡萄架,挖个小鱼塘,养一堆湄公鱼,闲着没事烤鱼吃葡萄。
屋子一定要采光很好,阳光能照到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要不同颜色不同风格的装修……
这些话,已经隔了很多年了。久得她自己都忘了,在星云门也从没想起过,如今瞧着这个小院落,看着所有的家居用品仿佛都是将当年的话还原了一般,她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日头斜下,落在院落之中,一瞬之间,仿佛阴阳交界,时光破空。苏清漪忍不住抬起手指,如葱指尖冒出金色,在空中一笔一划写出那个人的名字。
她吟诵出“召灵”的符咒,写着秦子忱的名字。然而整篇《召灵》念完,空中都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魂魄大概无法破开空间,所以,如果没有奇迹,大概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再见到他。
就像她的父母、亲友,她都难再重逢。
五十二年,她从未有过思念。然而在这小小庭院,夕阳照耀下,苏清漪第一次,思如潮水,汹涌而来。
秦子忱。
她有些怨恨这个不争气的自己。
——我有些想你了。
在苏清漪想着秦子忱的时候,另一边,冉姝刚刚出了天剑宗不久,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直缀黑袍,肩披白狐披风,头戴玉冠,静静站在前方。光影从密密麻麻的树林间斑驳落下,落在他俊美的眉目之上。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桃花眼仿佛含了春水一般,含了万种风情看了过来。
“掌门……”冉姝停住了步子,有些诧异,谢寒潭勾起笑容:“寒潭见师叔几日未归,特意前往玄天门思过崖迎接师叔。”
听着谢寒潭的话,冉姝暗中捏紧了拳头:“怕来接我是假,掌门的毒压制不住了,急需灵果才是真。”
谢寒潭笑而不语,冉姝被他的笑容看得忍不住红了脸颊,转过头去,一面唾弃自己没有出息,一面道:“当时静衍在崖底,我怕他发现你找灵果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放心我,肯定会自己跟来,所以我把静衍引出山崖,灵果……你拿到了吧?”
“托师叔的福,寒潭如今已无大碍。不过,”谢寒潭眼中带了些冷光:“寒潭想问问师叔,当时除了静衍,崖底可还有其他人?”
听到问话,冉姝不由得有些诧异,谢寒潭从怀中掏出一块血写的布条,上面只有零碎几道痕迹,谢寒潭握着它,走到冉姝面前,桃花眼中是几乎压制不住的疯狂,声音中带了颤抖:“师叔,师父回来了。”
“不可能!”冉姝断然开口,惊恐得退了一步:“你我召灵都为曾召回,她早已神魂皆灭……”
“她回来了!”谢寒潭怒吼出声:“我替她准备了身体,我每日召灵召了两年……师父一定是怕辜负我一片深情……所以她回来了……你看,”谢寒潭温柔摩挲起布条,沙哑着声道:“除了师父,谁会写出这样的符篆来呢……你没看见,那山洞里全是师父布下的阵法,这天下,除了师父,没有人能布下那么精妙的法阵。”
“师叔,”谢寒潭抬起头来,眼里带了几分乞求:“到底是谁?”
冉姝没有说话,她震惊看着谢寒潭手中的布条。
那上面的纹路她再熟悉不过,每个符修的符篆都是不一样的,一般人认不出来,但身为一流的符修,当然能看出来,这张符篆出自谁的手笔。
但她不能说,不敢说。她张了张口,心中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终于冷静下来,抬头迎向谢寒潭的目光,冷声道:“没有别人。”
话应刚落,谢寒潭的扇子就抵在了冉姝的脖颈之上,冷声道:“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比谁都希望师姐活过来,但是寒潭,她死了。两年前,你我亲眼看着她被人千刀万剐,神魂尽碎,我们不能自欺欺人。”
“她躲躲藏藏了十年,这十年你在修真界各地去找,都有可能找到她当年躲藏的痕迹。你不知道她收了多少弟子,也不知道她送过多少张符篆给别人。”
“寒潭,”冉姝静静看着面前握着扇子颤抖着青年,郑重道:“你如今已是星云门掌门,心怀宏图伟业,不该为被这种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谢寒潭没有说话,他端望着冉姝,好半天,他闭上眼睛,收回了扇子,珍而重之将布条放进了胸口。冷声道:“师叔游历够了,记得回宗门。”
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冉姝猛地舒了口气,倒了靠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