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起了糊涂,少不得要问一句:“泓砚和他媳妇儿怎么没来啊?”
方永康听了不由一脸黑,他一言不发,韩氏就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再次解释一回给老爷子听,心底里不满又无奈。自然,这不满都是针对那不争气的二儿子儿媳的。
方泓墨见了父母,虽是向他们行礼问好,态度却是冷淡的,且目光只朝着韩氏看,不去看方永康一眼。
方永康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在老爷子老夫人面前不好发作,勉强忍了。韩氏见他们父子间气氛紧张,不禁面有忧色。
赵晗装没看见这一幕,反正她坐在肩舆上视线比较低。向一众长辈问过安后,她朝一旁的方萱招招手,逗她说话。
从和春园出来,长房二房各自告辞分走两个方向。又行了一段,至游廊分道处,方泓墨站住脚,对着韩氏道:“母亲,今日我与子毅云英约好见面,阿晗也一起,我们就不去四宜居用早饭了。”
韩氏略显无奈地点点头。
方永康却隐含怒气地问道:“泓砚已经挨家法处置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韩氏忧心忡忡地望向方永康:“这事可以等回去慢慢再说,何必在这里提呢。”
方永康气冲冲道:“他这两天一直避着我,昨晚没来请安,今天又是这样,我倒是想回去慢慢说。可怎么回去慢慢说?”
韩氏叹口气,无奈地看向方泓墨,这爷俩都是一般的倔,碰到一起总是合不来,她也是疲于劝说了。
方泓墨本来一言不发,见母亲望过来,便淡淡道:“儿子有什么不满,母亲应该知道。儿子前日夜里已经当面提过,却被断然拒绝,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提?”
方永康自然知道他所指,是要泓砚休妻一事,不由怒道:“我何时断然拒绝了?但当时情形……”
方泓墨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后面的“但是”,抢着道:“那好!父亲既然同意,就请立即处理此事吧。若是泓砚因伤无法书写,我可以代笔。”
方永康哼了一声:“我也没有同意。”
方泓墨冷笑:“不同意不就是拒绝吗?还是说,生意场上驰骋杀伐、决断果敢的父亲,在家里反倒成了优柔寡断之人?”
听见这句贬中带赞的话,方永康略有意外地挑眉朝方泓墨看了一眼,脸色反倒缓和了一些。
赵晗也有些意外,本以为泓墨是一味与公公置气,没想到他这句话亦贬亦赞,先拍马屁再行倒逼。原来他之前的冷淡处之,全都是伏笔,就为了逼公公明确表态,是否会要求方泓砚休妻。
见方永康沉吟不言,仍然难决的样子,她便加了把火,故意问道:“父亲,儿媳有一事不明。”
整件事情里,赵晗是最受委屈的一个,方永康本就因错怪了她而觉得亏欠她,听她发问,语气也温和了一些:“何事不明?”
“父亲当日与泓墨定下三日之约,若是他做不到,就要他休了儿媳,请问是否依据七出之条?”
这话明着是问她自己,其实问得是赵采嫣,方永康又如何会不知?
赵采嫣首先就犯了口多言这一条,口多言,指妻子太多话或说别人闲话,喜欢嚼口舌、说是非,影响家庭和睦,理由是“离亲”大妖孙悟空。而赵采嫣岂止是嚼口舌说是非啊,她根本是颠倒黑白,横加诬陷,已经把这一条犯到极致了。
且若细论起来,不顺父母这一条她也犯了,虽不是当面冒犯冲突,却满口谎言,欺骗公婆,这也不仅仅是不顺,而是大不孝了。
方永康先前之所以难决,并非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他其实早就做了决定,只是为难于要如何让泓墨与赵晗心平气和地接受罢了。
既然明白赵晗真正所问,他也就不绕弯子,直接对她说明:“你弟妇所犯之错,确实符合七出之条,于理是该休弃。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以她如今惨状,泓砚实有不能推卸的过错,于情,不宜此时休妻。”
方泓墨闻言不再多说什么,默然向父母行了一礼,转身对赵晗道:“走吧。”
赵晗亦向公婆告辞。
方永康与韩氏对她点了一下头。韩氏见他们终究是心平气和地说开此事,并未争吵,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婆子们抬起肩舆转了个向,方泓墨与她并肩而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赵晗悄声道:“父亲说不宜此时。”此时两字很关键,这句也算是公公的表态了。
方泓墨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