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于歌撩开衣袍的下摆,在高椅上坐下的时候,分明听到有人悄悄地松了口气。
摄政王来了,小皇帝却还未到,又过了一刻钟,那位皇帝常侍的尖细嗓音终于再一次在太和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殿外持刀的侍卫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文武百官也纷纷行跪拜之礼,口中高声疾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秦走上高台之前,看了摄政王一眼,瞥到摄政王是坐在高台下之后,他小小的松了口气,不再回头,目视前方一路向前,坐在了他的龙椅上。
燕秦看着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没有说众爱卿平身的话,而是道:“诸位爱卿,今日早朝,孤来晚了一些。”
百官之中没有吭声的,他们又不傻,难道还会蠢得去附和小皇帝说“对呀对呀,陛下就来迟了,这样不好。”这样之类的蠢话吗。
燕秦也没想让他们回答,接着又说:“诸位爱卿可知,孤为何来迟?”
臣子们没有被允许抬头,都没法做面面相觑这个动作,看不到别人的表情,一时间竟没有人配合小皇帝。
殿内陡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还是“善良”的摄政王打破了这种沉默,非常的配合地接过了捧哏的重任:“为何?”
其实燕秦本来打算自己问自己答的,不过有人接茬,那就更好了,燕秦多看了摄政王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孤今日来上朝的途中,叫个击鸣冤鼓的妇人给拦下了,她叫住了孤,请孤给她评评理。”
小皇帝这话说的,一听就是编出来的故事。且不说皇帝住在皇宫内,从寝宫到太和殿,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拦路的妇人。就算真有那么个妇人,那鸣冤鼓是设立在京兆尹前,这大清早的,皇帝不在宫里待着,还特地坐上銮驾跑到京兆尹的衙门前去,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不成。
燕秦不知道自个的这些朝臣在想些什么,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意,毕竟这故事本来就是他瞎编的,为的就是要引出后面的话。
他继续说:“那村妇给孤讲了件奇事,她的儿子天资聪颖,从小就很会念书,他很争气,考中了童生,又做了秀才,最后进了城考了举人功名,带着慈母和父老乡亲的期盼,背井离乡地去了京城,去搏那金榜题名,好衣锦还乡,报答寡母和父老乡亲。”
朝臣们没吭声,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上一次皇帝不正常,就是为了科举舞弊一事,这一次比上次还不正常,肯定又要牵扯出一桩大案,就是不知道会是谁是这么个倒霉蛋。
小皇帝继续给到现在还没能起身的大臣们讲故事,像是忘了大臣们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那村妇等啊等,等过了春夏秋冬,足足等了两年,都没有能够等来归家的儿子,她决定去找儿子,结果半路上,发现某处的官府贴出了认尸的告示,说是当地的山匪被官兵剿灭,山匪害了好些人,尸体存放在官府,让人来领认,若是没有人领认的,几日后便下葬。村妇心里跳得厉害,好在她去认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她离开了城镇,又接着往山上走,翻山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朵十分漂亮的花,结果当场便晕厥在地上。”
这一次小皇帝也不等人捧哏了,他直接点名:“董少卿,你猜猜看,那妇人为何晕厥?”
被小皇帝点名的官员直起腰来:“禀皇上,臣认为,那妇人应该是太过劳累,以至于翻越山岭的时候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不是,你再猜。”
“那是她饿昏了头,或者是那花有毒,能够让人昏厥?”
“不,都不是,那村妇昏厥,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家乡独有的花,那花的种子,是她千辛万苦为儿子寻来的,然后绣在了儿子衣服的口袋中。”
燕秦接着说:“那村妇发了疯一般地扒着花下的泥土,果真扒出来了她儿子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化作了一具白骨。原来,早在一年前,儿子进京赶考途中,便被山匪谋害了性命。”
故事着实很让人唏嘘,可有一个一点,击鼓鸣冤者,是有天大的冤屈要诉,那杀害村妇儿子的山匪既然已经被剿灭,她为何还要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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