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合适的场合,还得靠它们,就好像我再不会开船,也不会开着车子下海。反倒是局里那些人,一个个都太信赖AI的判断了,那些看起来完美的推断,放在以前也都只是‘一面之词’,如果它是人的话,那它再聪明也不会得到那么无条件的信任。但如果只是当它工具,那工具只能是工具,工具是不需要有思想的。”
“大概因为人有私欲,而AI没有?反正我确实觉得它们判断得挺准的,而且大数据分析不就是一种更高效的资料排查吗?虽然行为预测确实神神叨叨了一点,不过以前我们也就是干这个的吧?”
“那你呢?你明明知道我们组的情况,为什么还要来?”
“呃……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去年岗位调整,AI基本上把我们文职人员的活包办了,现在整个局里也就你这还需要经验办案的人手了。不说这个,你觉得‘天网’拦不住它吗?”
“难说,天网确实还没失手过。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工具就是工具,只要是工具,就有对付的办法,别对它们抱有信赖。再说,不止天网没失手过,我也没有。”
亚里士多德看着警车从车窗旁超过,去往前方追击不知哪辆倒霉的车子,心里却有种石头还未落地的紧迫感。回过头来,男孩儿仿佛还沉醉在摇滚的海洋中,戴着墨镜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动作却精密得仿佛机器,双手不停,打方向,刹车,转向,踩油门。车子滑入另一条车流,转头居然又混入了进城的车队。
孟德斯鸠皱眉提醒:“我们得赶在十一点三十分到港口,不能一味地兜圈子。”休谟冷静地插嘴:“他很清楚。比起这个,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这次行动的感觉,和前几次差太多了,有哪里不太对。不管怎么说,只是一次失窃案件罢了,不觉得警方太兴师动众了吗?”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呼啸声,一架直升飞机轰鸣着从他们头顶飞过,路上许多车惊奇地停下来拍照。亚里士多德脸色一变,赶紧看了看手机,果然,一条名为“武装直升机惊现滨海,大量警车封锁主干路段”的推送霸占了今日热门,似乎是有许多人从高楼拍到了直升机经过,还有底下异常的路况——由于交通网络紧急封闭了滨海市一半的道路,自动驾驶系统只好更改行车路径,这导致大量的车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引导向了几条不同走向的主干路,而有限的警车只需要在那几条道路上守株待兔就行了。
“这不太妙。以这种排查进度,如果再按部就班地开下去,我们过不了多久又会再次被AI逮住。即使强行开上支路或者小路,脱离了主流车队伍,有直升机排查的情况下也很快会暴露。”
而男孩只是沉默着,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些,只管把车子开进一家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亚里士多德立刻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我喜欢。”
车一停,男孩儿紧接着跑去打开了另一辆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应变装道具,而三人也配合默契地把lender搬了下来,装进提前准备好的空调包装箱里。至此为止,四人利用脱离监控的短短五分钟,完成了这次改头换面,接下来,只要搭乘这辆运货车,混同其他来超市购物的车辆“正常”离开,就再也不会进入AI的排查视线了——它不会理解一辆斯巴鲁是如何变成面包车的,何况这辆面包车早已被它排查过了。
目前为止,事情仿佛又回到了亚里士多德熟悉的轨迹,这场漫长的追逐战又将是乌托邦的胜利,等到乘船偷渡到外海,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几个月后,他甚至能换个新身份跑回滨海市旅游,在这些警员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但是那块石头却还是没落地,不祥的预感还在继续。
于此同时,德瑞已经被送到了方丹研究院的医务室内。病床边站着一名女医和一个老者,医生正在给老者汇报情况:“有点奇怪,他一直维持着昏迷状态,照理说已经可以醒了。而且我们给他测了心电和脑波,他的身体在发出时强时弱的信号。院长,您不用去追查lender的下落吗?”
老者正是研究院的院长,他似乎对德瑞比对丢失的重要AI更有兴趣:“他就是一号实验体?Lender的原型,有点意思,重新给他戴上记忆复刻仪,把他的大脑和主电脑接通试试。”顿了顿,看着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只是笑笑:“至于乌托邦的事,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们早有准备,他们恐怕想象不到这个城市的AI与他们经历过的有多么不同。‘天网’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