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一手小心地将药喂韩莳喝了。
韩莳尚在昏迷中,勉强将一碗汤药饮尽,末了,却轻咳一声,吐出了小半的汤药来。
颜珣将药碗放在一旁,取了锦帕来,细细地拭去韩莳唇角、下颌以及脖颈沾染的汤药。
韩莳因颜珣这番动作,寻回了些许神志,哑声道:“阿珣……你切不可……”
还未说完,韩莳却又昏迷了过去,因其声量过低,颜珣只闻得韩莳唤他“阿珣”,并未听到剩余的四个字。
颜珣望着韩莳,又身在熟悉而陈旧的环境中,脑中不由地忆起了往事,他幼年时,韩莳乃是他异母兄长的伴读,韩家是削尖了脑袋才将韩莳送入宫中做伴读的,但韩莳却因兄长欺负了他,一时气愤,与兄长口角了几句,兄长不是好脾气的,动手打了韩莳,韩莳不甘示弱,亦出手还击,兄长较韩莳强壮许多,文弱的韩莳自是没讨到半点好处,甚至被打折了一条腿,而兄长不过破了点皮,然而韩莳却因此被赶出了宫,虽然韩莳当时不过十岁,因其年幼并未受到旁的惩罚,可于韩家而言,这着实是奇耻大辱,故而将韩莳又是一顿家法,直打得韩莳足有一月都未下得床来。
想着想着,颜珣不知怎地竟想起了萧月白,他初见萧月白,萧月白立在一丛盛开的牡丹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别无饰物,腰间也不曾同旁的人一般饰以佩玉,连一头墨发也仅以一条月白色的发带束起,好似一脉皎洁的月光般,凉薄疏离,不可亵渎。
萧月白姿态闲雅地踱步到他面前,向他行礼,行过礼后,抬起首来,萧月白的容颜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顿时将姹紫嫣红、尽态极妍的牡丹比成了粗陋不堪的俗物。
颜珣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因疲倦伏在韩莳床榻旁睡了过去。
次日,东方堪堪生出零星白光,便有叩门声乍响。
颜珣登地直起身子来,淡然地道:“进来罢。”
陆子昭依言推门而入,他手上那件大红色的嫁衣生生地刺进了颜珣睡意未消的双眼,使得颜珣的双眼霎时清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要说一下,颜珣不喜欢韩莳哒,纯粹是兄弟之情
第4章缘起·其四
大理寺牢房内,只寥寥数支蜡烛苟延残喘,是以,萧月白所经之处,俱是一片晦暗,他手中提的灯笼散着白光,这白光有少许打在他面颊上,使得他本就白皙的面颊显得愈发得白,白到极致,几近透明,一时间少了人气,倒是生出了些森森鬼气来。
萧月白不紧不缓地破开一片晦暗,行至牢房深处,此处牢房专为关押死刑犯而建,因而并未设置天窗,每一间牢房都好似填充着一大团黑雾,半点不可见,这些牢房只一间关押着犯人,其余的尽数空闲着。
关押在牢房的犯人们闻得萧月白的脚步声,发出了些许动静,甚至夹杂着一声女子未尽的尖叫。
萧月白将那白纸所制的灯笼往里头照了照,柔声笑道:“你们可有人要招供的?”
众人一片默然,无人应声。
“既然如此……”萧月白沉吟一声,“韩老大人,不如你先说说罢。”
被点名的韩老大人乃是韩贵妃的生父,韩莳的祖父,颜珣的外祖父,唤作韩至清,名为至清,却全然不是清廉之官,收受的贿赂不计其数,为官之时,最高不过四品,却仗着韩贵妃盛宠,做着买卖官职的生意,之后,虽恶行败露,也不过是削去官职,贬作了平民。
听得萧月白之言,韩至清浑身一颤,装傻道:“老朽不知萧大人要老朽招甚么。”
萧月白勾唇笑道:“韩莳冥顽不灵,我方才亲手抽了他一百鞭,一时不慎,下手重了些,未料想,一百鞭下去,他已断了性命……”
萧月白还未说罢,韩莳生母的低泣声将其生生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