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崔燮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说,便附和着陆举人说:“学生这些日子也是常常揣摩先生所讲的东西,记在心里,写时便注意了些。只是没注意入声字又用得略多了,总不能三声均衡。”
陆举人本想再敲打敲打他,不意这个学生挺能做自我批评,丝毫不因作诗有进步,受了先生表扬而自满。因见他这么谦虚上进,陆先生便不再挑毛病,倒是鼓励了他几句:“这回作的已算是不错了。只消你记着诗格,练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放开手任意写了。”
崔燮受他的教诲,回去又做了两首志学、侍亲的诗。虽没有十分的情感,却从史书里摘了几个典故化用到诗中,显得诗文厚重了不少。陆先生又指点了几处不足,叫他化用典故时用词再精简些,别因辞害意,可也别因意害辞,把诗写成了古文。
反正陆先生就在家里住着,崔燮也不用攒多少功课再请他指点,什么时候灵感来了,写出一首半首的便去请他指点。他的诗作进步的倒快:最初时一首诗改个七八回还读着别别扭扭的,恨不能推倒了重写;写了几篇后就熟悉了韵部格律。内容暂不提,至少不必边写边背格律,自己心里想出的句子就是合辙押韵的,只需再精炼字句而已。
他虽是学着诗,倒也没太影响作文。
约摸是那些诗本身就不风流轻盈,像文章多过像诗的缘故,他写散句议论时的手感也还像写议论文,论点、论据、论证清晰地在脑中列着,层层递进。只是写到八比出句、对句时,作诗的平仄四声规律就偶尔冒出来,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斟酌着想把“上”“去”“入”三声间隔着用。
幸好他还没作诗作入迷,自己意识到后就有意克制,以免在这上面花费太多时间,影响写文的速度。
但这种讲究格律的手法终究是在文章里留了痕迹,监里的博士、助教都是专家,月考时见了他的新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监丞见他的文句略合音律,还以为他是听了自己的话,回家钻研了《曲律》,一面判卷一面跟几个同房的助教说:“这个卷子断乎是崔和衷的,我看他议论的口气就认出来了。他果然听了我劝导,精校了文章,你看这两句‘民安矣,犹若阽于危也;道盛矣,犹若阻于岸也’四声流转,如按管弦,颇有韵味。”
哪个老师不爱听话的学生!
林监丞爱的方式,就是叫人把他的卷子工工整整抄了,接着贴在学堂外供人欣赏。
崔燮已经有过一回进了国学就想化身黄花鱼,溜边儿走的经验。这回再听到同学远远喊着“崔和衷”的名字,已然淡定许多,连面也不遮,穿辟雍走彝伦堂,在花树掩映下轻松如意地进了学堂。
同窗们纷纷恭喜他再度上榜,张斋长仿佛与有荣焉地说:“我看和衷与费解元的文章也在伯仲之间,年纪还小他一岁,可说咱们北直隶的神童也不输与南边儿的神童嘛。”
同窗们都是北方人,往年总叫南人打压,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心气儿,都笑着应和:“正是!都说南方多才子,待三年后春闱,那些南监的举子进京时,倒可推崔和衷与他们比比!”
他们敢吹,崔燮可没那么大脸敢认,连忙摆了摆手:“我哪里算什么神童,都是各位兄长抬爱,若比真才实学,我却比不过前辈们。”
众人正想劝他别那么客套,他却起身拱了拱手,十分恳切地说:“愚弟读书日短,懂的甚少,正有事要请兄长们帮助了!”
众人纷纷笑道:“岂敢岂敢,和衷但有所问,我们自必尽力解答。”
崔燮微微垂眸,说道:“本不该拿这等闲事劳动各位,只是小弟思来想去,平生认得的人中,没有比这国学中更英材济济的,若不求助兄长们,又能求谁呢?”
他便把居安斋七夕日要办选美赛,会上要请人评诗公证,选三国第一美人之事说了。
几位监生原以为他是有什么学问上的东西要问人,不想竟是为了这事,眼里顿时冒出几丈长的精光,抻长了身子问道:“果真是七夕会上请人?要请多少?我们可是这们些人,都去得了么……”
崔燮道:“只怕到投票时诗文太多,评委看得眼累,所以想多请几位。若是到时候票少,兄长们便公推几人作评委,剩下的他们店铺也安排了茶水点心,就当是去看看七夕夜会不好么?”
好!起码能白玩儿一趟,要是能当上评委就更风光。
众人纷纷答应,还给他出主意,要替他请监里文名最盛的几位监生,和那对江西来的费氏叔侄。崔燮一一谢过他们的好意,记了要去的人数,回去好叫居安斋准备特邀嘉宾的席位和吃食。
张斋长看了他一眼,特地问道:“若是我们又带了家眷去,可有地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