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他还能每年给他们俩画幅肖像,一年年的图像攒起来,到晚年就把这些图描出来拉洋片,跟谢瑛一起看他们这辈子是如何过去的。
西洋景的小图只有尺许大,画不了太复杂的东西,他就只拿白纸画上两个人,背后糊上略厚的纸板,再粘在细细刻画的背景上。两幅图之间稍有间距,从小孔里看着应该能有点立体效果。
一面画着这图,一面还要画锦衣卫,画得他几乎生出了条件反射,只要画谢镇抚就要连带画上个崔翰林。新刊终于连载到了在北京的安千户、苏杭的王千户、广东的周千户等千户查到倭寇在浙江沿海藏身的小岛,将消息发至中枢,三路大军由谢镇抚调遣,同时围攻小岛的一卷。
这一卷里本该有崔翰林随军翻译,他却好几次把自己画在了镇抚司堂上,跟谢镇抚并肩而立。
幸亏他们有两个月存稿,崔启也不催他,不然这种处处BUG的稿子要是印成书刊发出去,那几位大佬作者岂不会觉得他们家的连环画质量不行,不想再跟他合作了?
崔燮揉烂又一张画错的草稿,真有一种去跪求大佬改设定的冲动。
忍住!不要冲动,十四千户大汇合的时候谢镇抚就能坐着大船出场了,崔翰林也要跟谢镇抚一道出场,不必再跟着安千户、姚千户跑地图了!
他沉迷画画无法自拔,这几个月交的稿子比带熊孩子时多了近一倍。崔启收稿收得手指发颤,再三劝他:“大哥公务繁忙,还要为老太爷服丧,须得保重身子,别为了这些画稿累着。”
崔燮道:“这书已定了一月一发,没事就尽量不要断了,趁这些日子家里清净,什么事都没有,我多赶些稿子罢。等哪天家里又有大事,或是衡哥兄弟和我那对弟子回来,要画张图都得躲着藏着,哪得如今这么多工夫。”
崔启无奈地说:“我不敢管大哥的事,只盼着你多保重身子——我人微言轻,说什么你不上心,你也替咱们老夫人和老爷想想。老爷得在乡间守孝,二哥三哥年纪还小哩,这个家往后全靠你支门户,你得精心照管着自己。”
崔燮满不在乎地笑道:“如今老爷都回乡致仕了,咱们家还能出什么事。”
他不小心把实话吐露出来了,崔启倒也没觉着他是嫌崔参议惹事,只跟着附和了一句:“可不是,云南地方险僻,老爷能早些回来就好。回头若能再选个京官就保险了。”
可惜按常例,都是三甲进士出身的外官致仕之后依例选京官,二甲没这规矩,老爷选官时不一定能挑到什么职位呢。
崔燮给这孩子讲了讲吏部选官的潜规则,又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叹道:“我实在不舍得叫父亲再去外地为官,父亲这般年纪,出孝后身体恐怕也经不得长途跋涉了,选官之事还要再作打算。”
约么他这一天说了太多实话,又或许说的有哪句不够吉利,平静了数月的守孝生活忽然又掀波澜——就在崔参议从云南回来四个月有余,离着崔老太爷小祥之期仅仅两个月时,崔家又被牵扯进一场官司里。
谢瑛亲自到崔家找他,沉默良久,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噩耗:“令尊……去职后,云南布政使司治下数家当地上户联名告他索贿、借清黄册之举勒逼百姓。按察使司在当地访查得确有其事,已移文督察院,督察院如今正派御史到当地取证,陛下将案子发到了我们镇抚司,要将崔大人从原籍拿到镇抚司审问……”
崔燮“啪”地一声拨开茶盏,站起身来盯着谢瑛,身体微微颤抖,脸庞抽搐,清雅端丽的脸庞都显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太好了……他原以为能把崔榷按在乡下一辈子就不错了,想不到这个人也有恶行得惩的一天!
第236章
崔燮的脸部肌肉抽搐得太厉害,看得谢瑛心惊胆颤,把他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心口安慰道:“御史还没回来,崔大人这案子还不一定是真是假,或是叫人诬陷的。且外官在当地取些银子也是当官的定例,我看崔大人也不至于过份,巡察大人也不会问得太严。我在镇抚司内自然也会看着下面人从宽用刑,不会伤了尊大人的身子……”
上回崔燮的继母犯案,就是他主审,将徐氏流放福建;如今这家做父亲的又撞到了他手里,眼看着又是一桩大案。他真有些觉得自己命中刑煞重,有妨克六亲之嫌——不只六亲,如今连外父都妨了!
他颇觉着对不起崔燮,微微偏过头,竟不敢看他的脸。
他也就没看见崔燮最终绷不住露出来的笑容,没看到他说要从宽量刑时,崔燮那忍不住的可惜劲儿。
崔燮花了好大劲儿才压抑住满心激动,把他的脸扳向自己,郑重地说:“我也是读过律例的人,岂不知朝廷法度的严谨?家父若真不曾犯过错,我相信圣上与你定会还家父清白,若是……若是父亲他在云南确有干犯律例之举,我自可散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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