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微微点头:“其实我也想给你、给后头年轻人留下个众正盈朝的时局。”
他转身便上奏天子,言皇太子聪慧异常,既正储位,宜早束发加冠,选良师教导。天子对这个太子宝爱至极,虽然口中说着“待皇太子年长后再行”,实则也觉着该早点儿选名师教导,别让他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不为众人所知、所重视。
弘治八年二月,皇帝便不再拖延,下中旨诏令礼部为年满五岁的皇太子行冠礼。礼部翻出了当今册太子时的仪注,略加修改呈进上去,定下了此事。
皇太子储位已定,又即将加冠,将来选朝中诸正,好生教导太子,使如今上一般勤俭宽容,大明就又是数十年盛世。而且明年崔燮便该守满孝期回来了,有他这既熟知经义,又晓得民生疾苦的人教导太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丘濬看着当今朝中之状,想着将来的盛景,自觉这几十年官途再无遗憾,退回私第后便写了一封乞致仕疏。
随着这封致仕疏递入的,还有一封弹劾首辅刘吉老迈不任事,打压言路,留恋权职,不堪为首辅的折子。
弘治天子两道折子都没同意。
丘濬度着自己身体不佳,一意要致仕,弹劾刘吉也弹劾的越发用心,折子一道接一道的上。徐溥、刘健二人深知其意,言官们也趁机为弘治初年间因弹劾他而被打压的御史言官们报仇,一天十数道折子飞入中枢。
这样密集的弹劾,弹得刘首辅也不得不上了封请罪、乞致仕的折子,委委屈屈、毫不抗辩地请天子作主。
退回府里,他身上的杀气、怨气就再也掩不住,拍着桌子说:“丘濬老儿,竟不念我援引他进内阁之德,故意坏我的前程!这回我若能熬过去,必定把他们都发回乡里,再清一回御史台!”
发了一回狠,又怕这回上书的人太多,圣上不肯再包容他,忙又琢磨着怎么重赢回天子的心。
他家中子弟劝道:“如今贵盛者莫若张氏,大人何不请张国丈与两位国舅进言?”
他还敢用那两位国舅?
那位皇上从东宫里用出来的李太监,叫二张一道奏本就弹劾下来了,前车之鉴就在、就在新出的《少年锦衣卫》连环画上呢!这两人如今也到处钓着不知情的人给他们送礼,恨不能再在朝堂上出一回风头,他岂能主动送上去?
这两位国舅不可轻用,除非能从他们亲近的人下手,以情动之。放眼朝中,唯一能管得住那两位国舅,甚至叫他们帮忙说好话的,也就只有刚升了锦衣卫都督佥事的那位……
错了!
还有个人!
在那人面前,谢瑛算什么!
他真是年纪大了,怎么之前没立刻想到两位国舅的老师,在迁安守制的崔燮!
他连忙找来心腹问:“崔和衷近日可有什么著述出来?”
崔燮守制要守到今年腊月,守制期间可是一直在潜心钻研农经,想出了许多致令丰收的法子,这些都是能搏天子喜欢的。若崔燮还在朝里,他什么也不怕,可如今丘濬猝然发难,崔燮来不及回朝,只能先借他一篇著述献到宫中,表一表自己关心农政的功劳,借借他的福运了。
当然,只要他这首辅当得牢靠,等崔燮回朝后,这些功劳他都会转成官职还回去的。
刘首辅算计得精精的,叫人加紧骑马赶回迁安,问崔燮求几篇农耕之法的文章给自己充门面。
然后他就闭门谢客,摆出一副盛世白棉花的淡然姿态,任由科道言官攻击。
仅仅五天之后,数百里奔袭至迁安的心腹两手空空地赶回了刘家,惨淡地说:“崔侍讲的祖母过世,他家正办着丧礼,写不出新的文章,也拿不出祥瑞谷物。且他从前写的耕种之法的文章都给他老师李学士抄送去了,在下虽是硬要了一份回来,只怕也不能献往宫中……”
刘首辅脸色苍白,那份任人弹劾而色不异的棉花根骨都似乎缩起了几分。
与这心腹前后脚地,当今司礼监第一人覃公公便进了刘家,行了当年怀恩大伴之事,劝首辅致仕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