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思致,行文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王守仁的心理素质比李兆先强得多,倒不怎么把考场上的干扰当回事,模考时最大的提升是一天之内连做数篇文章,练出了飞速成文的本领。
转年二月初九,他便怀着满腹文章、一腔平静的心情,与李兆先等相识的才子结伴来到贡院外,又见到了进京赴考的祝举人。几人在龙门外相视一笑,互祝能同科中试,然后都在金吾左卫军的呼喝下脱衣露体,在瑟瑟寒风中拎着衣裳袜子受人搜检。
祝举人那副眼镜倒不算违禁品,也给他带进了考场。拿着这眼镜,他就能一眼看全卷面上的文字,不必把卷子贴到眼前,看字写文时眼睛也不觉疲累,行文越发流畅。且经过那篇《少年锦衣卫》的折磨,他是实实地明白了怎么揣摩出题人心思,写出来的不再是炫耀才气的才子文章,而是更适应科场的文字。
今科考官正是谢迁、王鏊两位八股名家。两人的文章祝枝山都曾读过,亦能成诵,还买过谢迁的《科举必读笔记系列之翰林名师谢学士讲大学》与王鏊的《制艺文章名家精讲精练》,这科会试简直正撞进他手里,再没有写不好的了!
弘治九年这场会试,竟是才子竞出、名篇星列之时。
王守仁、李兆先等素有才名的京中官宦之子皆在这一榜上录名,又有王鏊在吴中做考官时取中的祝枝山、顾璘同时上榜。此外,陕西、山东更有两位文章诗词能掩压一代的才士同时上榜——正是前七子之中的边贡与王九思。
三月十五日金殿问对,王守仁果然不父长辈寄望,摘下了今科头名,李兆先、祝枝山也在二甲之内,与王九思一道选了庶吉士。先一榜入朝的李梦阳终于结交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一群新出才子都聚在李东阳茶陵派旗下诗词唱和。
可这群年轻人却不知道,他们中间其实潜藏着两名存心不纯,正拿一双编辑的眼评估审视着他们的人……
两位国舅的《少年锦衣卫》才刊了一部,正等着人写稿子呢。
祝、王两位编辑养气功夫都极深,并不是见个才子就急着拉人写稿,而是先在平常的诗文来往中默默观察对方的文风与性情。
说好了送人文章,一拖拖几十天不给的不行!
写诗时叫事一惊就断了思路,后面的句子就写不出来,还把诗送给别人续写的不行!
好好的诗文写到一半儿就搁笔,往后不再续了的不行!
写人题景多添私心,不依着实情写的不行!
为人好胜心太强,不能按着编书人要求改稿的不行!
……
满朝才子叫他们挑剔了个遍,最有资质当好作者的竟是李东阳。王守仁默默地把这位正写着锦衣卫正篇的阁老从心中抹去,安慰祝枝山:“反正国舅们遇不上大案子了,咱们不急着选人。”
祝枝山默默点头,也同意再多作观察。
他考中进士之后,便有足够的时间写稿,按理说张家兄弟得塞给他不少案子写。可他自殿试结束后,张鹤龄兄弟也叫人来贺喜了几回,送了不少东西,却总共只送了个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陈云渎职案来,他一个人就能写得过来。
他前两年在家乡还发展了个好友唐伯虎,三年后也要进京赶考,照这势头,他们还真不着急挑作者。
两人都感慨张氏兄弟长大了,不那么汲汲营营地求名了,却不知他们兄弟不催稿,其实是因为办的大案少了。
自打他们从李广身上尝了甜头,就好上了抓行贿的奸佞这一口儿。兄弟俩钓鱼执法钓得太勤,名声在外,俨然成了两位编外的铁面御史。朝廷内外官宦见了他们,都赶紧摆出一副不畏权势、不媚上邀好的风骨,不肯上钩。
二人后头再没抓出什么能与李广案相比肩的大案,要把小案子也出成连环画书,又嫌这些琐事拉低了他们俩的名头,挑挑捡捡到如今,也就只有个陈云案略值得成书。
所幸他们现在有了更要紧的事,也顾不上为《少年锦衣卫》着急了——
太子加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