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从那以后,或者说从进了崔家以后,徐、唐二人就没再出过门。崔燮亲自出了十余道时务策问,打着帮助唐寅考上状元的名义,把他们俩人关在家里接着模考。
如今会试榜发下,三人中有两人没中,家里的气氛也是有点凝重。
他回到家后,和哥低着头闷闷地见礼,徐经神色也有些怅然,就连唐寅也不似放榜之前那么傲气,带点失落地说:“枉我与徐兄做对了那道题目,竟还不如那些没读过《退斋记》的人么?”
徐经也道:“是我小觑了天下才子。原来不只我们……”
崔燮摆了摆手,再不跟他们客气:“你落第不在策试,而在七篇制艺。你的时文做得文字精当、布局中规中矩,一言一句都极合乎经义。摆到童试、解试考场上,都是能叫考官眼前一亮的好文章。”
“那怎么,”徐经讶然道:“难道崔大人早看出我的文章是取不中的?那为何又一直逼着我做模拟……”
崔燮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考官,怎么知道你的文章能不能取中。我只是看出了你的文章有一点毛病,却不是凭读书做文能改过来的——你的文章里写的都是先贤之义、与你来往的才子之意,却缺了你自己的意思。”
徐经听得怔住了,唐寅也不由自主地倾耳听着。
崔燮直言道:“你家出身巨富、藏书又多,你平日就只读书、结交才子,并没有真正看过民生疾苦、国有缺弊。所以写的文字多是从别处看来的,文中少了一股发自本心的‘气’。文无气犹人无骨,写得再精当,和三千五百名与你一样有才学的举子同场相争,怎么能打动考官呢?”
徐经虽然觉得自己的文章不少什么,可听崔燮说他的经历,说得活像认识了他半辈子一般,心里模糊着有些信服,便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叫我养胸中浩然之气?那我该如何做呢?我家是梧州大户,积善之家,也一般施粥施米,修桥补路……”
“那你可曾亲自接触那些穷苦农户?可曾出行千里,见见异乡风俗,百姓民生?”崔燮对着他微微叹息:“人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家里已有万卷藏书,你读过的比别人多得多了,缺的就是行万里路的经历、为国家、为百姓读书的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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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拨完徐经之后,又严厉地对唐伯虎说:“伦文叙能于三千五百人中取中会元,必定是个文才器量绝佳之人。伯虎如欲问鼎殿试,须得更加用功了!”
人家伦文叙可是拍过电影《伦文叙老点柳先开》的名人,今科状元肯定就是他的。唐伯虎虽有才名,虽然是个解元,可全国两京十三布政司,每三年能出十五个解元,解元真没会元那么值钱。
唐伯虎也叫会试成绩打击了一下,没有那么心高气傲,老老实实地让人架着走了。
崔燮对考中的严厉,对落榜的就以安慰鼓励为主,带着徐经跟和哥吃了几杯酒,劝他们放开心胸,三年后再来就是了。
王守仁这个状元尚且落榜过一回,何况他们俩呢。
崔和想开了,决定去国子监跟他二哥一道坐监;徐经也想开了,反正这科没考上,还有三年时间可以浪,他决定回家时不走水路改走旱路,见识见识沿途风物人情。
落榜的人毕竟安份了许多,主动就不愿意再出去现眼了。不够安份的也被逼在家里日日模考,把学习量加得比会试时还重,满心都是怎么富国强兵。熬到三月十五廷对,崔燮派家人送唐寅赴考回来,听说他在举子间表现沉稳,没说什么“状元必是我唐伯虎”之类的狂言,总算是彻底把这件事翻了过去。
唐伯虎再狂傲也不要紧了,伦文叙会教他做人的。
不过他也只在两试前后多关注了唐、徐二人一点,真正打进京后就盯着他们,防住了二人作死的还是谢瑛。
崔燮半夜里提着酒去跟他道谢,终于说出了在别人面前不能说的实话:“总算把唐伯虎这桩科场舞弊大案糊弄过去了。这些日子全亏了谢兄缜密布置,从进京起就把这两人堵在家里,不然只要他们见程学士一面,送些薄礼,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谢瑛喝了他哺过来的一口酒,从喉咙到心口都熨得舒坦开,含笑应道:“这不过是我的本行,有什么为难的。他们文人家里丝毫没有防备,随便安插进去几个人,折腾些小毛病叫他们出不了门,都是易如反掌。”
崔燮笑道:“我不管难不难,我只谢你为我托付的事这么用心。其实我自己都想过,临考之前给这两个人下点药,叫他们进不了场,也就一了百了了,谁知道你这么用心。唉,也不知道是谁要害程学士,不然咱们照着凶手下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