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书房议事受到打击之后,王通几日称病未曾上朝。朝臣议论纷纷,不知道这老魏王是真的病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深意。皇帝和李黛心中也有些疑虑,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今日早朝,王通突然出现了,他面色晦暗,看来是真真正正的病容,李黛高悬的心反而放下了一些。自那日桃花寺斥责王璀之后,李黛王璀二人再无交集,朝堂之上也是一如既往彼此漠视,但是其实二人心中都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只不过是平静海面之下的暗潮汹涌,王璀在想一个出口,一个对策,李黛在想如何风平浪静,虽然这交锋势必要来,但是二人皆没有料到来的如此之快,并且借了魏王的好推手。
当日朝中大事皆已讨论完毕,李裘本想宣布退朝,但是王通奏报,“老臣还有一喜事或者是家事禀报皇上。”众人好奇,都竖起耳朵等着听这件喜事。原来,王通在家抱病期间,也并没有一刻安宁,他左思右想,既然王氏将来有问鼎之心,就定不能让王璀这个未来的家长与李氏公主扯上干系,也许侥幸将来王璀娶妻后生子或者王耀日后再得麟儿,谁又能说一定不会再有盘龙纹现世呢?思来想去,他秘密召见镇国将军吴泰志,与他悄悄定下儿女亲事,吴泰志自然高兴不已。而王通一来要斩断王璀与李黛的渊源,二来要借助吴泰志手中的兵权弥补李苏在北境对王氏造成的损失,可谓是一箭双雕。“臣做为王氏家长,与镇国将军定下儿女亲事,卫国侯王璀不日将迎娶将军爱女,陛下与监国到时一定要亲临府上喝上一杯薄酒。”王通特意提上李黛,并且意味深长的看向李黛。
先不说李黛,这个消息如同炸雷投向了人群一般,大家都开了锅般讨论。金萧首当其冲的有些不乐意,但是考虑自己背靠魏王这棵大树才好乘凉,也无可奈何。吴泰志自然喜上眉梢。王璀则如同五雷轰顶,他这边还思量如何让之儿重归本族,这边却要被叔父断了后路,实在打得他措手不及。李黛看着有些慌乱的王璀和志得意满的王通,心中已经明白了九分,想必桃花寺后王氏叔侄之间早有沟通,王通抱病与这件事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她觉得这也正和她意,十年前去南都的路上,她就已经对天发誓,愿今世再不与王氏交集,如今这样为敌倒是干净利落。李裘在一边惊得外焦里嫩,他素来不太擅长处理这些随机应变之事。李黛便替他欣然回复,“真是天大的喜事,皇兄与我定备厚礼上门恭贺!”王通对李黛的表现甚是满意,叩谢皇恩。众臣也纷纷贺喜。
“臣有一言,要禀明圣上。”王璀突然打破殿上喧闹贺喜之声,不顾王通警告的眼神,非要一吐为快。殿上突然雅雀无声,李裘示意他继续说,李黛突然感觉隐隐的不安。“臣虽出生世家,但十九岁从军,军旅十年,爬冰卧雪,自认为性情粗朴。镇国将军千金,自幼生长于京畿重地,性格温和,才貌出众。臣自认为不足以相配其千金之躯。况且卿本佳人,二八年华,豆蔻青春,臣已近而立之年,老夫少妻,不宜长久。臣请叔父、皇上收回成命,容臣自寻佳偶。”未等皇帝答话,王通怒道,“我看你不是自寻佳偶,是自寻死路。”看他二人这般,李裘很是为难,只能规劝“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爱卿也要体恤长辈焦灼之情。”意思就是,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吧。王通那边并不想相让,正要在进言。王璀抢白道,“臣自幼于先帝春晓学堂受教,多受皇家恩惠,与监国、故去的晋王相交甚厚,如今看晋王未亡人孤苦伶仃,我也是孤家寡人,我国自开朝以来,民风开放,可合离,可再娶嫁,我今日求取逸阳公主李黛,愿与古人一续前缘。”这话语既出,所有人都呆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李黛与王璀的前尘往事,众人皆知道一二,但是没想到王璀当年城门弃公主,今日却要娶寡妇,把众人都蒙住了。王通这边气的眼前发黑,站立不稳,王耀赶快从旁边撑住父亲。李裘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李黛还算清醒,“卫国侯体恤之情,本宫心领了,但我与先夫情深义厚,不在考虑再嫁之事,就此作罢吧。”“山高水长,臣自会等公主回心转意。”王璀再拜。
李裘好不容易抓个机会散了朝。大家闻着这火药味,都纷纷逃之夭夭。王耀扶着王通走在后面,王通叫过王璀,虚弱的说,“你这是要反了天吗?”王璀坚定的说,“侄儿已经不是十九岁的毛头小子,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一次,叔父请好生休养,此事侄儿自有自己的决断。”
说罢,扬长而去。
李裘、李黛这边回到金光殿,宋太后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也不顾的许多规矩体统,从览云宫赶来。一进门,屏退宫人,只留李裘兄妹二人,低声道,“王璀知道了?”李黛点点头。李裘那边有些焦急,“怎么就知道了?该如何是好?”李黛安慰他,“皇兄不必着急,只要我们不答应,此事王璀定不能如愿。”李裘稍微有了一丝心安。太后忧心忡忡的望着李黛,她二人心里都明白,今日的王璀已经不是旧日里的毛头小子,他连王通都敢忤逆,下一步会干什么,谁也无从知晓。
李黛回到府中,简要和明玉、申泽叙述了今日朝堂之上的惊变。二人也皆吃了一惊。李黛吩咐,“最近切记不要让之儿出门,以免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另外,你们做好带上之儿回南都的准备。京城这是非之地,我一个人留下反而便于施展拳脚。”二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三人当下只能暂定计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