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在那名高声呼唤张守珪的偷羊贼就要被刽子手砍掉脑袋的时候,在长安城的南门却发生了一桩小小的摩擦,一位衣着奢华的青年壮汉被门监尉关在了门外,正隔着门缝与对方争吵……
“位长官,我只晚得这片刻便被你们关在外面,请你通融通融啊!”
“酉正城门准时关闭,明早巳正再来!”
“这酉正才刚刚过,差了几步路就将我关在外面,这不合情理啊!”
“跟你说了酉正城门关闭,明早再来!”
“我说这位长官,我入城还家还有事要办。你放我进来,我定有重谢!”
“谁没事啊!城门关闭不能再开,明早再来!”门监尉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谁稀罕你的重谢!”
“喂!你这人怎如此不通情理?”那壮汉显然有些恼怒。
“不通情理?不通情理你能怎的?来个人都要通情理、坏规矩,这长安城门还守不守了?”门监尉没好气地说。
那青年壮汉身穿一件翠绿色锦缎绨袍,腰缠一条七宝金丝带,服饰豪奢,相貌也十分不凡,一双狮子眉下两只黄绿色的大眼,厚厚的嘴唇上焦黄的髭须翘起,显是胡人无疑,手中牵着的一匹金色大宛马更是神骏,马背上还挂着一副弓箭和几只獐、狍、野鸡,显是刚去终南山中打猎归来。
此时他也动了火气,隔着门讥讽道:“不稀罕?一个门监尉,从九品的小吏,一个月俸禄才有多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知道我是谁吗?”这话听起来完全是一副长安城中纨绔子弟的口吻。
城门内的门监尉却冷笑道:“一条小狗,乱吠什么?我管你是谁!告诉你,这里是长安城!大唐律是你敢不遵的吗?酉正闭门鼓后,除非军国大事,无故不得开启城门——‘犯夜者,笞二十’,放你进城,本吏跟你同罪!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五里外的客栈打个尖,等到明早巳正开城,自然放你进来。若再聒噪,夜叩城门,小心拿了你!”
话及于此,那大汉已无计可施,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正要牵马离开,却又赌了一口气,就偏不去客栈打尖,干脆就在城门洞里守上一夜。
“终有一天,我要让长安城的大门为我哥舒翰敞开!”他心中恨恨地想。
这个哥舒翰,本是突厥别支突骑施人,祖上是突骑施哥舒部落的首领,母亲是于阗国公主,家境豪富。三年前父亲哥舒道元去世,哥舒翰需按风俗客居长安三年,在长安期间,性格豪爽的他整日与一班游侠、胡商、浮浪子弟游猎胡闹。
今晨他去终南山中打猎,因一时兴起晚了归程……他想到晚上还约了些朋友在家中夜宴,自己这个主人如果不能出现,岂不是要被人家活活笑死?
他生了一肚子闷气,却偏偏无计可施,觉得自从娘胎里出来,还没受过如此轻视和委屈。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头脑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看来,无论自己在部落和族人里是怎样的尊贵,放到长安就是个单凭祖上功荫袭了个爵位的胡人。其实门监尉也并无过错。这些年来,自己在长安似乎非常风光;很多人讨好献媚,但实际上自己在他们眼中也就是个有钱的纨绔子弟而已……他清醒一阵,迷糊一阵,搂着他的大宛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巳正,城门徐徐打开,门监尉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脸色憔悴的哥舒翰,他本料这个胡人会大闹一场,便让手下戒备,准备拿人。
哥舒翰却平静地向他一躬,出示了照身后便纵马入城。
这下子,反倒留下门监尉在原地忐忑不安起来:“咦?莫非这小子真有什么来头……?”
自此以后,哥舒翰的生活就起了些变化,他不再与酒肉朋友们牵狗架鹰的游猎,而是把自己关在府中习武、读书。他本就有一身神力,武艺也十分精湛,在书房中,他除研究了兵书之外,还最喜读一部《左氏春秋》,简直读到了手不释卷、废寝忘食的程度。
一年半之后,他客居长安的日子已满,便收拾了行装准备跟随一支西域的大商队返回安西。
这支商队中除了突骑施人之外,还有粟特、石国、康国、小勃律等丝路沿线各国的商旅,大家凑到一起,采购的量大,成本也就更低,将来一起登程返回也更为安全。商队中的一支需先到东都洛阳采购大量丝绸、瓷器等珍贵货物,哥舒翰便跟着一起来了。
他又怎能料到,这趟旅程中却暗藏着个巨大的凶险……
一年半的时间不过五百余天,在常人的一生中也算不得很长,对不少人来说基本就是在原地踏步,除了多吃了千余顿饭,其他却无甚改变。然而,在那些精于利用时间的人眼中,这段时间足够产生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或掌握了新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