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布,天上忽然飘起了雪粒,它们似乎是还未来得及盛开的雪花,在还是花苞的时候,就被一只手残忍折下,抛洒在天地间。
霎时间,这天地间冷的令人胆寒。
不远处的掷杯山庄的小院中,灯火辉煌,暖意融融。灯光映照着林中的树木,影子落在了地上,轻轻摇曳着。
姜希夷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的手已紧紧握住剑柄,全身上下瞬间进入了备战姿态。
胡不归来了。
风穿林而过,姜希夷起身站立在桥上,衣袖随着风缓缓飘荡,她看起来就像随时要随风而去的仙子一样。
林中依然死寂,黯淡的夜色中看不见一个人,但是姜希夷却知道胡不归已经来了。
她感觉到了。
风越来越大,小院中的灯光渐渐熄灭,就像是被这风吹灭的一样。
黑暗如同汹涌而来的大浪,吞没了光亮,又快要吞没所有人。
姜希夷听见了雪粒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听见了两个朝着这里走来的人的脚步声。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更夫在林外长街上慢慢移动着,吆喝着。
子时已到,冬至来了。
但姜希夷听见的脚步声,却不是这个更夫。
因为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轻极了,比雪粒落地的声音还轻。
姜希夷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住一处。
一人从夜色之中缓缓走来,他右手握着一柄竹剑,当更夫的梆子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他刚好踏在了秀野桥上,立在姜希夷对面。
胡不归到了。
他是胡不归,但现在看来,却不再是那个胡疯子。
他依旧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背个破麻袋,脚下依旧是一双烂草鞋,头顶一个旧毡帽。
但是他却不再弯腰驼背,他的背挺得很直,如同他手中的竹剑一般直,旧毡帽也不再压得低低的,就那样戴在头上。
他确确实实是一条魁梧的汉子。
如果让那些叫他胡疯子的人见到他,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胡不归不喝酒时候的样子,但此刻的胡不归确确实实没有醉。
他眼神清明,脸上的肌肉看似轻松。
在姜希夷面前站定后,胡不归咧嘴一笑,道:“你到了。”
姜希夷道:“我已经到了。”
胡不归看了看姜希夷湿润的肩头,道:“看来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姜希夷发觉胡不归的视线,抬起左手,轻轻拂过右肩,原本已经被打湿的肩膀马上就变得干燥了,她看向胡不归道:“不算久,你来的很准时。”
胡不归眼光闪动,大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这次不来?我上次同你说过我冬至这日会来,就一定会来。”
姜希夷道:“不是,我从未担心过你会爽约。”
胡不归笑嘻嘻道:“很好很好,江湖中如果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太好了,不过物以稀为贵,就跟着桥下的四鳃鲈鱼一样。”
他将姜希夷同四鳃鲈鱼相比,姜希夷却并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