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员工拿了钱,一次性走人,茗山县文管所,从此把我当活菩萨供。你们不晓得,据说那两个职工,之前就下岗问题闹了两年,一直没落实。”
“你做了一桩好事”
“一桩小事,别抬我。”
“你是下岗职工的救星。”
“才说了别抬。再说救星这种话也敢乱说?不过,好像茗山县文管所的人还真这么说的。”
蓝守玉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元青花梅瓶。在他眼里,那就是件元青花真品,不过他说了不算。公家的陶瓷专家说了才算,但人家死活不认可。文强要负责的是东西来路。那个瓶子来路,案宗里能提供的信息似是而非,谁也不敢确认。文博专家不认,也正常。他们能上手研究的到代整器,太少了。专家要是敢认,倒不正常。你想,他们认了那瓶子,第二天就有爱好者抱来成白上千件,还都长得一个模样的,咋办?总不可能都花钱买回来,一件一件慢慢研究吧。再说研究明白了又咋的?京城那拨大专家说了,老百姓手里没元青花。这话把民间藏家惹火了,你博物馆不要,还不让我要了?博物馆专家乐的,你几个土豪,爱咋弄咋弄吧;要真是元青花,也算替国家出钱保护文物了。蓝守玉就这么想的。掏钱交学费。天天买,天天摸。一摸,经验说不上,情感上来了。后来那个青花瓶子流转到别处,他也没按元青花转的,四十万,价虽不合元青花的身份,也整个翻了番了。果断出手,买的人也图便宜。没法,中国疑似文物的现状明摆着哩。
“一堆垃圾,与那佛头案有没关联?”蓝守玉很小心。他不能触碰自己的底线。
“不好说。东西是在一个老汉家里搜到的。老汉,在佛头案里,扮演的是民工的角色。”
“民工?”
“从目前审讯的情况看,那个石匠和老头,是以民工的角色,暂时客串了一回文物盗窃未遂嫌疑犯。但老头确实有其他嫌疑。老头姓石,叫磙子。”
“有啥其他嫌疑?”
“不仅他有嫌疑,他还有个养外孙郭大林,小名墩子,也有嫌疑。”
“推理还是猜测?就凭你们从他们家搜出这一堆出土破烂羊豆豆?”
“直觉。他没说清楚破烂的来历就有嫌疑。再说,他养外孙并没有同我们照面,协助调查说清楚问题。”
“你们的直觉?呵呵,我不发表意见。人呢?”
“跑了。估计在暗处看到我们带着老头到他家,就跑了。屋里搁的坛坛罐罐没带走。人还没抓到。郭墩子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他两爷孙没参与弄佛头吧?”
“没有,老头是石匠喊去的,还没下手,被抓了。典型的法盲。现在还关着。我们给老汉说,等他外孙回来找到我们后,就换他出去。”
“老汉同意了?”
“没有,老汉说要坐牢自个坐。他养外孙的牢,他也给坐了。护犊子。”
“你们不能仅凭这一堆破烂,就让老汉坐牢。”
“没有。我们只是等他外孙回来,说清楚。不说清楚,他的问题就是个问题。你知道的。问题有时候是自己说清楚的,有时候又说不清楚。”
“究竟是要他说清楚,还是不说清楚。听你们警察的话,经常像听紧箍咒。”
“呵呵。我们可不是唐僧。没耐心念那玩意。”文强笑道。
蓝守玉也笑:“呵呵。这么说来,你们现在还无法定性这一堆东西的来历?”
“对,老汉交待说,他是做地摊生意的,东西从市场上买来的。也没怎么追问。你要知道,我们一般一案归一案。牵扯出来的其他案,定性也需要证据。不然,上了庭,律师问几句,就哑了。疑点问多了,漏洞也来了,上头还说我们乱整。”
“呵呵,你们办案也难。这样吧,也不是头一回。这一堆,放市场上,跟垃圾没二样,放你们这,的确麻烦。那我拿回去,研究研究。算替你们保护文物了,我不要,东西几不管,说不定藏个啥国宝,被破坏了,你我一辈子不安。”
文强兄弟伙就都说,那是,那是。
蓝守玉拿出一叠钞票,想了想,又数了二十张,放回自己包里。“这回,给兄弟这些个辛苦费。本来想给你们几个整个整数的,觉得不值那么多。”
“够多了,够多了……”文强脸都差不多笑烂了,赶紧叫人收起来。
蓝守玉也没叫他们打收据。又不是第一回了,都懂的。
一年轻人已把一桌子羊粪,装进一纸箱里。
临走,文强又对蓝守玉说,能不能帮忙,利用他在古玩界的特色身份,暗底里帮提供抽“长征牌”香烟的秃头胖子“兵哥”的信息。
蓝守玉说,不当恶人,是他在圈里立足的原则。不过,他给文强打气,承诺适时帮他物色一个更可靠的,推荐给他做线人。只要文副局长讲信用,找到“兵哥”线索,应不算啥问题。
两人寒暄罢,蓝守玉拎了箱,钻进了“黑土”。
车上,把那甜白盏拿了出来,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放到皮包了,一脸满意。又径直去了古玩街,找到一地摊贩子,把纸箱扔过去。贩子打开一看,说,现在老普不好卖。蓝守玉说,没关系,我不要你钱,白送,行不?贩子还没听明白,蓝守玉已上车走人了。
“黑土”真的像黑土鳖,一哧溜从街头滑过。这或许是今天从街头滑过的第三条土鳖。是土鳖凭借一张大嘴巴,像对付点心渣渣一样轻松消灭掉小鱼,还是小鱼上演惊天逆袭,把土鳖蚕食?在古玩街,不同版本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捡漏,吃药,吃药,捡漏……故事被一遍遍演绎,成就了长盛不衰的人气。
蓝守玉给文强打了个电话,再次问了那老头家的事。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他需要那个老头家的准确地址。刚才在院子里,当着那些热血青年的面,也不好问。
街头人来人往。太阳差不多要把那些坛坛罐罐晒化。木樨蒸。这个秋天最后的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