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冷。就说,小姐,我也要那位小姐点的扎玛格蓝,只是别加冰,加点点牛奶和糖。
等咖啡都端上来,向书河才发现柴瑶点了冷扎玛格蓝,没有泡沫,自己点的热扎玛格蓝,泡沫漫边。咖啡小姐说,你的加了奶泡、焦糖、巧克力和肉桂粉。
向书河说,好,好,我喜欢喝的味道。但不知怎么饮用。就端起来,像喝啤酒一样,想把那些泡沫边边啜去,一啜,满嘴的泡沫。
柴瑶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只是莞尔一笑。
本来向书河要说点啥的,因为柴瑶一笑,到嘴边的词全忘了。他看见了久违了的那种笑容,青春,灿烂,宛若仙气。
柴瑶说:“齐总同意去你那看看,帮弄一个大项目起来。”
向书河说:“谢谢你。他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去屏羌的。”
柴瑶说:“也不全是。你们俩有缘分。”
向书河说:“三江的蓝总也有缘分。”
柴瑶说:“几个弄逗头了。可能真是有缘人。”
向书河说:“谢谢你和施云搭桥。”
柴瑶说:“齐总看好你,也看好屏羌,才去的。”
向书河说:“齐总有眼光,屏羌是块肥地,他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的。”
柴瑶说:“做一个惊心动魄的大项目,好像是他的梦想。”
向书河说:“你们都有梦想。我给你们跑腿。”
柴瑶说:“你说啥,大家都羡慕你。你这样说,不是取笑我们几个?”
向书河就笑:“没,谁敢取笑同学?”
说到这,柴瑶才想起,怎么尽扯这些?忽然想起了早上,听向书河说“向天猪”一事,就问:“还写诗吗,麻花辫子那种?”
向书河就笑:“又取笑了。一个木脑壳,懂啥叫写诗?”
柴瑶也笑:“还以为你李太白一直那么多情呢。”
向书河说:“那时候真不懂。也不晓得咋写成了那样,还敢读给你听。”
柴瑶说:“怪我有眼无珠,没听懂。不过,你‘向天猪’现在再复制一遍,倒是原因倾听。”
向书河就笑了:“小朋友的游戏,还真不好意思再提。哪还敢再在柴美女面前弄那些酸?”
向书河的笑与多年的那个土头土脑的小老乡男生的笑,已判若两人。柴瑶忽觉有些绝望。对,就是绝望。仿佛横亘于两人之间的一件利器,封杀了两人接下来的想象。读张爱玲的文字,看青花瓷器,就有这种感觉。张的文字,还有那些青花,都容易伤人。它们原本就不是世间的东西。也经不起文人的拿捏。稍纵即碎。稍纵即逝。它们对世俗的目光不屑一顾。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会让周围的空气也加剧凝聚,瓦解,直至崩塌。最近她正在读一本叫《悲观主义的花朵》的畅销小说,廖美女作家的招牌出品。花朵是美好的,爱情也是美好的。说它悲观主义,因为即便像花朵一般的爱情也不能同时间作对。在时间的跟前,很多美好都存可疑。只要有时间存在,就没有所谓绝世的爱情。那,哪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呢?据说,天堂里,时间是逆着生长的。植物们开花结果,完全有着性子,不管春夏秋冬的。
要是爱情也完全有着性子生长,该有多好?
柴瑶没去过天堂,也不相信所谓的永恒。他没有再见来自天堂的笑。向书河的笑,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拘谨,客套,令他绝望。她自来到这个城市,已是很久没有看见过当年那个木头男生的微笑了。
或许,向书河的微笑还是当年的哪种。她不能怀疑它的灿烂。
于是,柴瑶也没了继续往下聊天的词语,只能回以微笑,保持着带距离感的那种幽雅和知性。咖啡厅的故事,最后止于柴瑶的微笑。本来渴望谋一面的新鲜感,像加了冰块的扎玛格蓝一样,很快冷却,成为某种挥之不去的情绪。呼吸被速冻,泡沫被封闭,甚至没有酸和甜的分子运动。
只有她一个人能感觉到的某种情绪。期望和悬念,在十年后,真相大白。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见光死”?
柴瑶陷入了一场旷世的忧郁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