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事物物却几乎不少,也难怪那天孟家挑选仆役会吸引长串人龙到来。
孟七巧为曲儿拨出一间小而简洁的空房让她安置阿爷。房间虽在院落的最边边,却也最为安静,令阿爷十分满意。只是自搬进孟家来,曲儿却未曾见过阿爷露出笑容,反而脸上有一股挫败与哀伤之意,令她大为不解。
这日傍晚,曲儿陪孟七巧与殷毅在羡天楼中用过晚膳后,便过来为阿爷送饭。
虽是晚膳时刻,但西边天际仍残有夕阳余光,洒将一片斜色,轻苏流泄一地红尘。可那片淡彩霞色却落不进屋内,也开不了屋里人的窒闷心事。
“阿爷,用饭了。”
屋内灰黑黑地悄然无声,唯独床畔一抹苍凉的枯瘦身形静静坐着。曲儿点起蜡烛,亮了一室晦暗。
阿爷坐在床畔,两眼一瞬不瞬地定住手里的东西看着,须臾,才回过神来搭理曲儿。“你回来了。”阿爷眉头揪拧得紧,瞧得曲儿心里直不安宁。
她扶过阿爷坐在桌前,安好简单菜式与满满的白米饭,可就不见阿爷有意动筷。曲儿拿不出办法,只好捧起饭碗,打算一口一口喂着他吃。
“曲儿啊!”一口白米饭还没送到嘴边,阿爷却突然抬起脸来开了口“孟家的人待你好不好?”
听阿爷没头没脑的问话,曲儿不由地愣了一愣。
“好啊!尤其是孟七小姐,要不是她,现下我们可能还在破庙里挨饿呢!”
阿爷又低头不语了。
她蹙了蹙眉,放下碗箸“阿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或者不开心?告诉曲儿好不?还是您不喜欢住在孟府?要是您不喜欢,我们就离开。”
阿爷将拿在手中的事物放到桌上。“你还记得这东西吗?”
曲儿细细地睇了眼,笑道:“知道啊,这几张是阿爷从前用来教曲儿识字的纸,上头还画着些奇怪的人。您说过这原来是本书;
阿爷沉沉地点了点头。
“这东西怎么了吗?”她疑道。
阿爷先叹了声才道:“我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今天,千转万转,还是转回孟府来。”
不知阿爷语出何意,曲儿满是不解。“这几张纸是重要的东西吗?”十来张的纸扉虽已经历时光的晕染,却仍被阿爷完好的保存下来,鲜见破损。
“很重要。我们会沦落至此,为的就是这几页残书。”
“啊!”曲儿倏然瞪大了眼“难道那次被人登门寻仇,就是为了这些纸?”
“这几张纸在你看来虽然普通,可在某些人眼里却是稀奇宝贝,武林中人个个闻而想之。”阿爷叹声响应。
“阿爷,我真是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应该比我捡到你还早个一、两年吧”
阿爷状似神游,游回了多年之前还安然领着曲儿读书识字的那几个年头。曲儿见他怔怔出神,心中疑虑不断,却不敢出言打扰。
“曲儿那件事”
“小曲子!小曲子!”正当阿爷开口想讲些什么,小桃儿的娇声呼唤远远地飘进屋内,阿爷旋即住了口。
曲儿连忙招呼,开了门“小桃儿?”
“怎么送个饭送这么久?小姐找你。”她喘着气,忙抚胸缓息。
“知道了,就来。”曲儿回过身瞅着阿爷,软声说道:“阿爷,我去小姐那儿,会尽快回来。您先用饭,累了就别等我,明儿个我再仔细听您说,好不?”
“小曲子,快点!别让小姐等久了。”小桃儿催促道。
下一秒,曲儿前脚才踏出门褴便被她一把拽着,直往羡天楼跑。
天已褪霞,幕卸凝雾,今夜星色不佳,云裳浑厚,硬是遮蔽了半片天空,即使仅求月影丝楼,也无迹可睇;
羿月亭中传来一阵清亮琴声,挑弄拈拨,乐音断断续续的流泄着。此时,亭中凝心端坐的正是殷毅与孟七巧,两人面对无言,-合着双眼,静静地听闻着夜来晚香的幽微与琴声相融的绝美。
曲儿步入亭中。
“小姐,殷少爷,有什么吩咐吗?”她弓身以礼。
“来了。”孟七巧浅抹琴弦,叮玲止音,淡然一笑。心细如尘的她,信手挑弄琴音,缓得一缓,见曲儿顺过了气才道:“明日,我要上殷府作客,你帮我去准备些随身物,跟我一块去。”
曲儿微微颔首,小桃儿娇声接道:“小姐要不要带些礼品?小桃儿现下去准备,明儿个一块提去。”
“不了,上回爹为我带回一对金镯,送给婶婶正好。”
“你别把好东西-住我娘那里送,那可是世伯特地为你带的。”殷毅笑着伸手朝孟七巧的额上轻轻一敲。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见得真用得到。或许天还没亮,我就没那个命戴了也说不准。”殷毅听了绾眉低斥,孟七巧仅是一脸迷离抿笑着。“对了,明天就让小曲子跟我就行了,小桃儿别跟了。”
此言一出,登时让曲儿与小桃儿面面相觑。
小桃儿万般委屈的问:“为什么?上回不给跟,这回怎么又不了?”说话的同时还拐过脸瞪了曲儿一眼,冷下防的吓了她一跳。
孟七巧正要说话,不意远处忽然爆起一声尖叫:“贼!有贼啊!”孟七巧诧然一惊“那边是”
殷毅霍然站起“绿柳园!”
“绿萼姊姊和柳儿姊姊不晓得在不在园里?”孟七巧秀眉紧蹙,素手交握,揪心着姊姊的安全。
“你待在这里,我去瞧瞧。”殷毅跨步飞出羿月亭“保护小姐!”
殷毅施起轻功窜出花园小陉,立身拱门之上,这时绿柳园里又有人高声唤道:“往羡天楼去了!往羡天楼去了!”
不一会儿,大队人马直冲羡天楼而来。
殷毅尚未跳下门墙,眼前冒出一名黑衣人。
他一步抢快,当即朝那黑衣人扑去,伸手一探,欲扣他衣襟,旨在擒人。那黑衣人反应灵敏,立即发招,挡下殷毅的攻势,两人拳来掌去,瞬间已过十余招。
殷毅不欲伤人,点到即止,但那黑衣人却招招杀手,毫不留情,几次险象环生,瞧得奔出亭子的七巧、曲儿与小桃儿三人惊心不已。
殷毅原就无意伤人,手上只带力三分,可对方来势汹汹,他这般打法自是万分弄险。又过几手,殷毅略感情势吃紧,只得拳上加力,俐落变招,以求自保。
这时,孟府管事领着家仆们追到,黑衣人见机不妙,矮身一记扫堂腿,逼开殷毅,趁隙翻身后跃,想自羡天楼后园抽身。殷毅变招极迅,化拳为掌,对准黑衣人肩颈劈去。黑衣人探掌伸入腰际,挥手撒出一片金光。
“小心暗器!”出声的同时殷毅已跳窜至空中,避过暗招。而后头跟进的孟家仆役却连连发出哀叫,显是有人给射中了。
黑衣人急住羿月亭逼近,曲儿与孟七巧两人正站立于池边,与他不逾咫尺之距,眼看就要当面迎上。而黑衣人毫不怜惜面前的娇弱女子,大手一探,抓上孟七巧的肩头,使劲带过,用力之大,连护卫着她的曲儿也招架不住,挟着孟七巧就要摔进池里去。
“七巧!”殷毅疾奔而来,伸手捞住了孟七巧的藕肢玉臂,回手一拽,将孟七巧抽离险境。“接好小姐!”
趁着余势未尽,他再采左掌去接曲儿,怎晓得仅扣着了她的襟口,结果一声撕裂,他再倏然翻掌搭上曲儿手腕,却不及抽臂,反而与她一块跌进池子里,激起了一池清水,惊起水里的鱼儿激跳乱拥。
趁这弹指之隙,黑衣人纵身一跃,翻出高墙,窜逃离去。孟家家仆则因伤者颇多而不再跟进。
孟七巧跌进小桃儿的怀里,两人顺势扑倒在地。
见她给恶徒这么重重一摔,小桃儿是惊恐万分,深怕砸坏了这个病人儿,急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有没伤着哪里?摔得疼不疼?”
“我没事。”她拍拍衣裙,飘然站起。“殷大哥呢?小曲子呢?”
小桃儿扶着孟七巧往池畔望去,只见他两人衣衫尽湿地落在泥水之中,曲儿还坐在殷毅的腿上。殷毅是张目咋舌,手中扣着那片撕裂的襟口怔怔发傻,曲儿则双手环胸、发丝散乱,低着头半声不响。
众人皆不知这两人是怎生个状况,唯独孟七巧心中感到万般可惜,虚掩着嘴俏嚷道:“啊,没戏唱了。”
好半晌,殷毅那张薄而温润的口吐出了一句话“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