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老太太见周氏竟然还在那里挑唆,顿时心中大怒。
她维系靖北侯府几十年,只望兄友弟恭家和万事兴,叫靖北侯府蒸蒸日上,断然没有叫兄弟相争内里败坏起来的道理。
见周氏这样没有脑子,只知道刻薄小道,老太太心里就失望极了。只是她眼下没有精神收拾周氏,一双眼只看着哎哟哎哟倒在靖北侯夫人肩头叫疼的长子的身上,目光落在他脚下的章姨娘身上一瞬,目光之中透出几分杀机,微微合目说道,“你二弟不是随意伤人的人,你做了什么?”
她恍恍惚惚就知道顾远因章氏,把靖北侯给揍了。
“姨母,都是我……”章氏见靖北侯瑟缩不敢与老太太说话,柔软单薄的身子一颤,急忙仰头露出自己被伤得不轻的脸来,梨花带雨怕得浑身都颤抖,伸手似乎要抱一抱老太太的腿,却瑟缩了一下委顿在地,在靖北侯怜惜的目光里掩面哭道,“都是我的……”
她这个“错”字还未出口,只觉得脸上陡然一痛,之后竟顺着这股子力气,往一旁跌坐而去,她骇然扭头,就见老太太正目光冰冷地收回手。
“谁是你姨母?!”老太太看着这个搅和得家中不宁的东西,只后悔得抓心挠肝儿的。
章氏生母与她是同母的亲姐妹,嫡女出身尊贵无比,只是命不好,老太太嫁入侯府荣华富贵了一辈子,然而亲姐妹嫁的那家勋贵却卷入了党争,抄家夺爵,虽然后宅女眷并未被牵扯,然而到底心中抑郁惊惧,一下子就没了。
张氏是老太太唯一的亲外甥女儿,怜惜她生母早亡生父流放,虽然章氏可以回外祖母家去教养,只是那时老太太想到娘家已经是自己的兄长当家,自然不愿叫外甥女儿去看舅舅舅母的脸色,因此强接到自己的府里头,与自己的儿子们一同长大。
她并没有想过叫章氏嫁给儿子中的任何一个,待闹出事儿来,便择了一家家世寻常,要依靠侯府权势的五品之家,想着把章氏外嫁。
虽然不是顶级的官门,然而畏惧侯府之势,那家里也不会嫌弃章氏出身,老太太一辈子都能护着她。
再没有想过竟然养出来一个白眼狼的,章氏嘴上糯糯地应了自己的筹谋,回头就把主意打算到了荣贵妃身上。
荣贵妃竟然蠢得对上昌林郡主,不仅如此,还叫顾远与靖北侯兄弟失和,顾远愤而远走洛城,若不是立下大功,只怕还不会回侯府来。
至于章氏,老太太因她有孕不得不叫她给靖北侯做了妾,回头还要背母家的埋怨。
好好儿的外甥女儿养着养着给养成妾了,说好的爱惜呵护呢?!
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老太太了。
她因心中厌恶章氏辜负自己,这么多年都不大肯见她,如今见顾远夫妻才回来她就做耗哪里忍得住,一耳光抽得她歪在一旁惊吓哭泣,一边捂着气得起伏不定的胸口指着靖北侯骂道,“妖精糊住你心窍了!从前你好色,我不说什么。如今为了个下贱的妾,你跟你弟弟闹起来?!这么没有良心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不成?!”她厉声与章氏道,“既做了妾,这里头没有你姨母!不知分寸的东西!”
“母亲!”靖北侯忍不住叫道。
“母亲不必岔开话题。”顾远见老太太只骂靖北侯与章氏无德,不说这些年的欺瞒,也十分不满。
他从小儿就与章氏不熟。
虽常在老太太身边看见这个表妹,只是因他不喜章氏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因此平日里都十分冷淡,也从未有与她有半点暧昧纠葛,从未想过陡然听闻自己还要“奉旨”纳章氏为妾的。
知道这个的时候昌林郡主已经从宫中夺路而出在府里闹起来了,还累得她腹中的明珠都因此早产。他心里怨恨极了章氏,自然不想叫她被放过,且昌林郡主宗室尊贵,竟不能辖制一个对丈夫觊觎的女人不成?
叫昌林郡主的脸往哪儿搁?
他再没有想过老太太竟阳奉阴违,说好了章氏生了孩子就死,竟然瞒着他叫她活得好好儿的。
且看章氏浑身绫罗绸缎,白皙水嫩的样子,傻子都知道过得很好。
“她为什么活着?辱及宗室郡主,母亲就饶了她?!”顾远捏着拳头冷冷地问道。
老太太顿时语塞,迟疑了半晌方才疲惫地揉着眼角,努力叹息道,“并不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房中那座庄严的翡翠玉佛上,只觉得佛祖的目光悲悯,将这世上一切的悲苦无奈都看破,许久之后,方才有些艰难地说道,“她……你妹妹……”
老太太合目有些惭愧地说道,“你妹妹在宫里下了懿旨,不管如何,总不能抗旨是不是?你妹妹在宫里也艰难,虽然得宠,只是到底有许多的小人等着看着她的笑话儿……若咱们自己家都不把她的懿旨当回事儿,你妹妹还能号令谁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顾远与荣贵妃,老太太都觉得选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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