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黄昏的时候不会有很多人,她对他眨眨眼,他又一次迷茫于她的举动。
她说黄昏的时候最适合做的就是坐摩天轮。
他有些懵懂地看她很认真很漂亮的眼神,她在他的面前,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变换千万中不同的样子。
她拉他坐近一辆蓝色的缆车,她趴在窗边看缆车慢慢升高。
他只是看她,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插进一句话。
摩天轮以一种让人安心的速度慢慢上升,来到它的最高点。
我最喜欢坐摩天轮,特别是在黄昏的时候。她慢慢地说,好像是说给他听,好像是说给自己听,黄昏的时候,摩天轮到达最高点,就可以看到很大的一块世界,是很真实的世界,不像坐飞机那样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也不像爬山那样让人在登上山顶的时候觉得辛苦。只要用最平静的心情等到它升高,然后看向外面。带一点点红色的世界,有的时候是金色,怎么样都好,就会觉得很平静,很安全。其实,在这个地方,我才是安全的
冰看住她浅浅挂在嘴角的微笑,有一霎那以为,她会成为长着黑色翅膀的天使,在他的面前就这样慢慢消失不见。
他张开手臂抱她。
仅仅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举动,他认为她需要。
其实,只要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就不会迷茫了不是么?他慢慢抚弄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是那种很柔的发质,让人忍不住心疼。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可以靠努力得到。她没有拒绝他的好心,她的眼神随着摩天轮的降落慢慢黯淡,可是,唯独这个肩膀,可遇而不可求。
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
这样的疑问他问不出口,在他的眼里,她真的是一朵开在黄昏的罂粟。
世人只可以触碰她的妖艳与百变。
却永远触不到她的脆弱。
then
他还是忍住了要问她的冲动。
他想问她为什么离开那个叫卓的男人,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选择那样的男人。
那样的话盘绕在脑海,每一次到嘴边的时候都会转弯。
如果她想说的话会告诉他的吧。
她在摄像机后的眉头小小地皱了一下。
冰,你到底在想什么?感觉那么差劲!她的工作态度如此决绝。
他有些抱歉地低头,在她的面前,他或许只是一个工作的对象而已。
我们休息一下。
她在离自己最近的石阶上坐下来,脱掉跑鞋,白皙的双脚踩在一片青苔上。
墨绿的青苔,散发潮湿腐烂的味道。
脚踝上的罂粟,仿佛吸收到自然的灵气一般,开得更加妖艳。
他无语地蹲下来,这样的女子,究竟哪一面才是她的真心?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只有十七岁。她慢慢抱紧自己的双腿,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十七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我的父母不要我了,我只有这部相机。
这部相机是奶奶给我的,我对父母唯一的印象是,父亲是个摄影师,母亲是他在镜头里找到的真爱。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好看,她说这个世界上有最美妙的爱情,所以我出生了。
有没有他们我根本就不在乎,没有,好过有,我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好吧,十七岁的时候我连奶奶也失去了,去到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她说等很久以后我去的时候就可以见她,还有父母。
卓出现在我的摄像机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进入我的照片。反正就是按了快门,他就进去了。
奶奶说这部相机会带我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
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好像理由也并没有什么。他跟我一样地一无所有,是他跟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可以得到全世界的。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反正最后我们成功了,就是现在这样。
那你为什么跟他分开?冰的脸上有一丝寂寞,你们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冰,我问你,幸福是什么?她从发丝间看他,他看到她乌亮的眼神。
幸福就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然后与子偕老。他的回答那样天真。
她笑出声,乌亮的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冰,在不久的将来,你会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会很爱她,你会愿意给她你的一切,而她也同样愿意为你付出所有,这就是你的爱情,却不是我的,你懂么?
我会和卓在一起,是因为他对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可以得到全世界。
在拍完最后一天的照片的时候他们在大排档庆祝。
她毫不犹豫地灌掉一听啤酒,胡乱抹一下嘴唇,眼里有点点醉意。
冰啊,你的表现很好。
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冰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一下脸。
你说,我们这个游戏好不好玩?
游戏?
我们的交易啊!她又往自己的喉咙里灌酒。
我很少会盯上一个人的,以往做宣传的时候我不太喜欢用人,通常只要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把头凑过来,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
这次,我可以自由了,你明白么?
他皱眉看她,白天的她可以是个无忧无虑的天使,挂着让阳光也为之失色的笑容;白天的她可以是最摩登的女郎,穿着职业装登上摩天大厦某层的写字间;白天的她可以是挥着黑色羽翼的妖精,脚踝上的罂粟肆无忌惮地灿烂开放
唯独黄昏,黑暗慢慢吞噬金黄,她的脸色慢慢苍白,带一点点病态的红,她对他扯出一个妖娆的笑,摊开手掌的时候妄图将全世界收在手心
她究竟是一朵罂粟。
他希望可以在这个夜晚发生点什么。发生一件突发的事情,叫她改变。
他可以拉着她的手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奔跑,可以去遍所有的摩天轮,可以在到达顶端的时候没心没肺地大叫,可以在缓缓下降的时候互相拥抱得到温暖
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全世界。
蓝,天蓝的蓝。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不容摧毁的坚定。
蓝天,就是她的一切。
end
也许真的就只是一个游戏。
当他被媒体问到为什么会去接那个公司的广告,从而成名的时候,他慢慢勾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因为这是一个游戏。游戏的结局是我赢了,所以game over。
他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的影迷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她说过他会得到想象意外的收获,她做到了,所以
那个夜晚之后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答应卓要成为他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那则广告获得了那一年的最佳广告奖。
代价是他要卓告诉他她的动向。
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很多地方。
有的时候会收到她的明信片,对应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点,她站在某栋破旧的建筑前面咧开嘴笑。
长发被剪掉,只留下及肩的一点点,有的时候会扎起来,有的时候索性不管。
再后来音讯全无。
他看着卓笃定的眼神,卓说,小蓝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
他叫她小蓝,一如她十七岁的时候他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那亦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她说,摩天轮是个游戏,就像是人生,会有最高点的时候,然后降落,接着再寻求另一个至高点。
浮浮沉沉,轮回往复。
而那一年,那个某月某日,她淡出他的世界的时候,只不过是,恰巧
game over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