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第三天,刘长卿便派人来闹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前世仇怨啊!离珠又怨又恨,不过却也不认输,决定与他们说理。
“我徐家兄妹俩不过是善良的小老百姓,本就和富贵大如天的国舅府的人搭不上边,为什么刘公子要三番两次来找麻烦呢?我哥都被你们打断了腿,你们还想怎么样?”离珠欠一欠身,软语细求“各位大哥,我们也不报官了,请你们高抬贵手,留给我们兄妹俩一条生路吧。”
其他人听在耳里无不感动涕泪。
“徐姑娘,我家公子真心真意想请你到刘府唱曲,可你却不赏脸,怎能怪我们不给条生路呢?”刘府管家说。
“离珠在此谢谢刘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喜欢在酿香居唱曲,刘公子想听曲就来这里,所以请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若能讨好刘公子,包你兄妹俩一生享用不尽,但得罪他,你们也别想在京城里稳当过日子。”家丁语带威胁的说“再问你一声,去还是不去?”
“不去。”
“这也由不得你。”管家一声令下“把她带走。”
两位家丁上前抓住离珠时,她急忙的把脚步顺着呈龙教她的“懒的打”移动,一会飘向东,一下子又闪到西,让刘府的手下始终拿她没办法。
“抓一个女人有这么困难吗!没用的东西厂管家恼火,举手指挥的说:“一个往东堵着,另一个朝西包夹,看她还往哪里窜。”一说完,他自个便快步的扑上去,一把抓住正进退维谷的离珠。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离珠大叫“放开我,否则我”
呈龙从对面的醉仙楼飞下来,由于急欲想知道那曲子是谁弹奏的,也不顾眼前的情况,便问:“离珠,那曲子是你弹奏?”
离珠喜出望外“龙公子,是我。”
“你还有兴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说曲?留着这分兴致去和我家公子说吧,快走!”
“放开我”
“他们是”
“他们是刘公子的人,要强拉我去刘府”
又是刘长卿,呈龙气愤不已“你们快点放开她。”
管家一对贼眼在四处瞧了一下,确定见只呈龙一人,并不见那位凶巴巴的风小姐,心想这位少爷手既不能打,只会靠双脚飞来飞去,只能够自个儿遁逃,便不将他放在眼底。
“龙公子,这是刘府的事,你少爷可管不了这档闲事,否则我的手下都是一些不知轻重的粗人,万一不小心伤了你,那可就不好了。”管家揶揄的扬起本就有些歪斜的嘴角。
“我才懒得管刘家的闲事,我只想带离珠离开这里。”瞧这管家猥琐的样子,真是脏了他的眼睛。呈龙也不看他,径自的上前伸手去拉离珠,其中一个手下瞧了管家一眼,于是放胆的朝呈龙挥拳。
“龙公子,小心哪!”离珠惊呼一声,呈龙这才警觉到,想避开是来不及了,眼见拳头就要碰到他的衣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何云飞快速的扣住来势凶猛的拳头,再借力使力的一推,刘府家丁踉跄几步,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倒而下。
“呈龙兄,这里交给我,你先带那位姑娘离开这里。”
“谢了,飞将军,改日再邀你畅快一叙。”呈龙拉着离珠的手“离珠,我们快走。”两人飞快地旋出酿香居。
一走出酿香居,离珠便将手抽回来,但是呈龙的手立即又握住,就这样,两个人的手便在底下一握一拒的追逐着。
最后,呈龙再度捉住离珠的手时,便紧紧的握住不放,并说:“离珠,对不起。”一句听似深深的歉意,其实包含着深深的情意。
离珠没有再抽回手了。这些时日,她心里直盼着这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这样便能令她有所依靠的感觉。
“这几天我每天都到龙津桥下,可是都不见你们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你为什么会到酿香居唱曲?”
提到此事,离珠长久已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眶也湿了,待情绪缓和下来之后,便将徐东烈被刘长脚打断腿一事说出来。
“这个刘长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我一定要想办法惩治他不可,好让他再也不敢仗着皇恩而胡作非为。”这一数落完,又转向离珠责备说:“离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捎信”话说到这里,他立即收住“对不起,我”
“不识字的人是我,你干么跟我道歉。”她脸上无怨也无喷,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应该让人来将军府找我,我才能马上替你和你哥哥讨回公道,如今事隔多日,要再想捕刘长卿这只恶羊,可能为时已晚。”
“算了,我只求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日子,更何况他是皇亲,我们惹不起。”
“王子犯罪尚与庶民同罪,刘长卿也不过是皇亲而已。离珠,他觊觎你的美色,才会三番两次的找你的麻烦,所以我绝不容许这样就算了。”
离珠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掩脸低低啜泣。
“离珠?”呈龙惊讶的说:“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离珠摇头,用手背拭拭泪水“我!只是很高兴你还愿意理我这个蠢丫头。”
“谁说你蠢了?我也不容许有人这样认为。”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没想到龙公子也会如此的霸道。”离珠娇嗔的说,心里却很高兴。
经她这么一说,呈龙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霸道的一面,不过这和呈凤的野蛮不一样,他是因为喜欢而占有。
离珠又说:“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的。当你写满浓情蜜意的信,而我却不解其中的风情,我想你的心里一定有对牛弹琴的遗憾。”这也是她的遗憾,字里行间的情意可以缩短时空阻隔,可是对她来说却是拉长距离。“龙公子,我实在不配。”
“我伤了你的心,该打!”呈龙拿起她的手,朝他的脸颊重重的刮了一下。
好清脆的声音,离珠吃了一惊“龙公子,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天你应该这样赏我一个耳光的。”
“痛不痛?”徐离珠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好傻,怎么会有人毫不留情的打自己一个耳光呢?”
“这样我心里便舒坦许多了,不过,你也该打。”
“我?”离珠疑惑的看着他。当他高高的扬起手时,她很自然的做出双手掩颊的动作,惊惶失色的呼喊“龙公子,你”呈龙促狭一笑,拿开离珠贴在脸上的手,轻轻的打了一下,不痛不痒,如春风吻脸般温柔。
“什么对牛弹琴?自喻不当,该打。”
“我就说我是一个没学问的蠢丫头嘛。”离珠咬着下唇,难过的扭过身子。
“离珠。”他扳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说:“不许你再说自己蠢,而且你不但不蠢,甚至聪颖过人,那首曲子你听过就记住,完全不需要别人指导,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即便是我也不能。”
“龙公子也不能吗?”
“不能。”
太好了,她并非一无可取,两情相悦岂会计较这些,但是像他这样的才情男子,身边女子若只是寻常女子,没什么过人之处,看在旁人眼中总会觉得可惜,也许她不能和他谈学问,不过至少她可以和他说音乐。
“龙公子,虽然我不懂音律,不过任何曲子我只要听过一遍,便能分毫不差的完整弹奏出来。”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回到徐家门前,呈龙正要踏进门时,被离珠阻拦下来。
“龙公子,请留步。”
“为什么?”
“因为”
“啊——”一阵愤恨怒吼从屋里传来,接着便是摔东西的碎裂声。
两人相觑一眼,他会意了。
“离珠,我回去了,心里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不许你再默默独自承受。”
离珠点头,出声频催促,呈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们完全没发现在朱雀门后巷的不远处,雪雁坐在轿子里看着离珠走进屋里。
夏荷跟附近的人家打听之后回来禀报。
“夫人,附近的人说这徐家兄妹俩从小就跟着徐老铁东闯西荡的,以江湖卖艺为生,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回过京城,今年初春的时候,兄妹俩送爹娘的骨灰回乡落根,这才搬回那间屋子住下来。”
“知道了,回府吧。”雪雁说。
走时,雪雁掀帘回首见那破旧的房子,十七年前她就是把女婴放在那扇门前,事后也曾后悔的跑回来探个究竟,想把女婴送回亲生父母身边,没想到那人家已经搬走了。
如今这里再有人搬进来,却没想到会是那天在府里碰面的女孩,雪雁心里直猜疑: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