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彭老伯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此刻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老高。
秋娘的婆婆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她捏住鼻子尖叫着大喊:“秋娘,你疯了!你疯了!”
但她看着秋娘猩红的双眼,此刻也不敢上前招惹她。
彭老伯看清了秋娘手中的尿壶,一下子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就吐起来了,一边吐的昏天黑地,一边还不忘大声咒骂秋娘。
平日里,这边院子时不时爆发出吵闹声,隔得远,窗户关着,周边住的人也习惯了。可如今夜已经有些深了,开着窗,那些肮脏话一下子传的老远,黑暗中有人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老东西睡不睡,大晚上闹什么呢,招鬼呢!”
彭老怕听到了,却没有回怼回去,而是悻悻地关上窗。
但屋里的味道腥臭难闻,他只能把窗再打开透气,心中火气在这尴尬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随即抄起旁边的棍子,恶狠狠地往秋娘身上砸过去。
秋娘想要躲闪,反而被他砸中了后脑勺,一下子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婆婆有些怕了,她走过来踢了踢秋娘的身子软绵绵的,吓得腿软,赶紧用手去探鼻息:“还好,还活着呢,还活着呢!”
说着,她终于埋怨地低吼了一句:“你就不能下手轻点,打死她了,谁来养小宝!”
彭老头也有些被吓到了,但是此刻还是余怒未消,十分嘴硬:“狗娘养的,她要是不躲,最多打到手臂,怪谁!”
说着,嘴里还嘀嘀咕咕咒骂着。
两人将秋娘抬到床上,彭老头冷哼一声,打水去洗了好几遍,始终觉得自己嘴里好像还有臭味。
直到清晨,秋娘才慢慢醒来。
“好疼......”她低喃一声,手摸到脑后肿了一个很大的包。
屋内臭气熏天,她借着晨曦微弱的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炕上一片濡湿,地上横着棍子和尿盆,显然所有的东西还等着她醒了自己收拾。
至于公婆,应该是嫌弃这个味,到外面去睡了。
秋娘坐在榻上。
往日这个时候,她也已经起来了,甚至要醒的更早一些。天还没亮就要开始准备东西,烧水揉面,包子馒头花卷上了蒸炉,她还要给一家子做早饭,自己随意对付几口,就得忙着去支摊子。
但这一刻,她疼的眼冒金星,面对满屋的狼藉,突然就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但意识告诉她,她要去看看小宝。
等她走到院子里,声音似乎惊扰到了旁边屋子睡着的公婆,他们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躺在床上,像往常那般喊着让秋娘快去做吃的。
秋娘来到小宝的身边,小宝也还睡着,一张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喊着:“娘亲,疼......”
摸摸额头,竟然是有些发烫。
她将小宝放进背篓里,又翻出家里藏的银子,背起小宝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
随着她走动的颠簸,脑后疼的就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了一般,好不容易咬牙撑到将军府门口,她放下背篓,扑上去拍门。
“大清早的,谁啊?”
“我是秋娘,我要见小姐,夫人,麻烦让我见她们。”
说完这句,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下软软的,手脚都没有力气,脑袋却沉得像灌了铅一样。
一旁的小丫鬟满脸惊喜:“秋娘,你终于醒了!”
她想要说话,嗓子却干的厉害,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小宝呢?”
丫鬟端了水过来,帮她扶起来喝了一小口:“你放心吧,小宝被安排在旁边的房间了,神医替他开了药,发热已经退下了。倒是你,唉。”
说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秋娘,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之前连如风替她看过了,都惊叹她竟然还带着孩子一路跑了过来。
这时,秋娘才发现自己的头被包了起来,脑后似乎敷了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可也完全无力下床。
她就这样将养了三五天,这才勉强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宝给韩柔和沈倾云磕头,哽咽着说不清话:“夫人,小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可她头上还有伤呢,自是马上叫丫鬟把她扶了起来。
至于她家中发生了什么,沈倾云已经派寒清打听清楚了。
那彭老伯夫妻,听说秋娘带着小宝来了将军府,几天来竟然丝毫不关心,还对外说:“打的妙哟,这下小宝可跟着她娘去将军府享福啦,那可是将军府!”
一副自己仿佛占到好事得嘴脸,让人直泛恶心。
有人问他:“彭老头,你就不怕秋娘带着孩子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彭老伯十分得意:“跑,她往哪里跑?她敢!小宝是咱彭家的种,她是我彭家的儿媳妇,将军府还能让她们住一辈子呢,迟早也是要回来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一旁秋娘的婆婆的笑得见眉不见眼:“这儿媳好呀,孝顺,如今还得了这造化,以后指不定鸿儿也能跟着沾将军府的光咯。”
旁人听了,心中也有些泛酸,撇撇嘴不再说话。
秋娘知晓他们这般无耻,已经是无颜住在将军府:“夫人,小姐,还是让我回去吧。”
韩柔止不住地叹息,不知道劝慰什么,只能说道:“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到时候叫彭鸿回家一趟,总不能让你继续这样挨打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