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已然笼罩着一层寒霜,他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呼延叱,师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蓝三的呼吸猛然一凝,瞳孔也微微一缩。
因为师十四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背后的寒毛都在顷刻间耸了起来。
凛冽的杀机像是草原上的白毛风,刺骨,寒冷,并且无比迅猛,瞬间侵袭了几人。
掌柜的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份骇人的杀机,只是他到底是过去的悍匪,虽然师十四杀气之凛冽实乃他生平罕见,然而杀人无数的他脑海之中依然保留着最后的冷静。这位麻衣匪的大头领咽了口唾沫,勉强干笑道:“师爷,您是戌亥八街的大人物,而我们只是几个来这里做生意的小人物而已,何必与我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一千两银子数目不小,虽然对于您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却是几辈子都得不来的横财——这样的大生意,我们总是要小心一些。”
师十四轻轻眯了眯眼,他脸上的寒意毫无半点消散,缓缓道:“师某人虽然算不得好人,但还不是蔺一笑,做不得那黑吃黑的行径。”
掌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道:“看来师爷是一定要为难在下了。”
“呼延叱,你可知为何不论是我还是老和尚、甚至连蔺一笑那条疯狗,都没有直接登门强取豪夺?”
师十四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你手中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你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我却对它一清二楚——若是我们逼急了,你狗急跳墙拿着这东西要和我们来个玉石俱焚,只怕我们还真拿你没办法,拿半个戌亥八街和你陪葬,这笔生意实在是太亏了些;而且师某也很清楚,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你之所以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是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掌柜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箱子,咬牙笑道:“师爷果然不凡,在下确实存了这样的念头,并且现在这依然是在下最后的杀手锏。”
“你错了,你现在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师十四悠悠地叹了口气:“当一个人的怀里揣了一千两的银票时,他总是会显得特别惜命,尤其是一个穷惯了的马匪。”
厢房内一片沉默,不论是门口两腿战战的书生、按着刀柄面如寒霜的蓝三、抱着箱子面色铁青的掌柜、还是一脸冷漠的师十四,都没有说话。
掌柜的忽然发现师十四说得没有错,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那么不怕死了,一千两银子足以让他随便找个小城躲起来逍遥地度过下半辈子,再也不用过那种脑袋别在腰间整日卖命的日子。
他很向往那样的生活,他想活到那个时候。
所以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弯下了腰,准备小心谨慎地放下手中的箱子。他依然对师十四充满了警惕,可是他不得不接受师十四的要求,虽然他知道,接受了这个要求以后,自己有可能会落到人财两空的地步,但他已是别无选择。
师爷的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发展,他当然可以露出这种胜利者的微笑。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嘴角刚刚流露出的微笑,便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因为虽然厢房内一片沉默,书生、蓝三、掌柜、师十四都在沉默。
——但有一个人却没有。
“......不对,掌柜的!这家伙使诈!!”
适才从桌上取走银票之时,丑金刚一直在防备着师十四,因此并没有细看自己手中的银票。可是就在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师爷身上之时,丑金刚却在无意间扫了师爷背后的书生一眼,这才终于注意到书生的动作。
在师十四看不到的身后,书生正一直盯着自己,不断地示意着自己的胸口处——而那里,就是自己刚才放入银票的地方!
“掌柜的,这银票......”看着掌柜的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将箱子抱回了怀里,丑金刚面露凶光,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掌柜,“这银票已经作废了!这是大魏一百九十四年的银票!这家伙想空手套白狼!”
掌柜的面色一变,愤怒的目光顿时落到了师十四的身上。然而与此同时,师十四已经冷笑着举起了手,对着掌柜——不,是对着掌柜身后的窗外,冷冷地招了招手。
“遗憾,你们本来可以留着命离开的。”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