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了一点吧?”
“嘿嘿,姓铁的,大爷混迹江湖至今,靠的不是别的,就是一个狠字!”
在面色大变的铁怅的目光之中,呼延叱忽然身子一翻,竟是用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爬起了身。他的面色很难看,摇摇晃晃的身体也证明了他现在非常虚弱——但他那比铁怅高出近半尺的身材却是实打实的,以铁怅的拳脚功夫,要对付一个不要命的呼延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用内劲冲破了丹田?”
铁怅的面色非常难看,似乎这变故已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死死地盯着呼延叱,脚下一步步地退后着,同时低声道:“果然够狠。”
他知道呼延叱做了什么。
眼前这个悍不惧死的马匪头领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虽然他功夫三流、贪生怕死、视财如命,但是这个狠字却被他展现得足够淋漓尽致——为了活命,呼延叱竟是用内力冲破了自己的丹田,他那浅薄的内力强行注入了他那被麻药麻痹的奇经八脉,竟是短暂地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能力!
铁怅一退再退,面色无比阴沉。
“这下老子也变成了个普通人,和你一样半点内功也没有的普通人。”
呼延叱活动着筋骨,感受着自己恢复了知觉的四肢,望着铁怅狞笑道:“但就算老子只是个普通人,这拳头也不是你这小身板能吃得住的。奉劝你一句,姓铁的,如果还想活命就莫来阻拦大爷我的路,这仇大爷我一定会报,但今日,大爷认栽!”
铁怅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就算你逃进了京城的人流之中,我们也能找到你。别的不说,你难道真以为我们背后不会有天老帮的帮众跟着?铁某奉劝阁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若是被我们再捉到,只怕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姓铁的,爷爷还得多谢你。”
呼延叱的脸色却毫无变化,甚至他的目光之中还多了几分嘲弄:“你真以为爷爷不知道你为了让药效发作,带着我在小巷里绕了好几个圈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这浪费了爷爷我不少时间,但是也让我们变得极其难以跟踪,就算我们背后有天老帮的家伙,此时此刻只怕也早已跟丢在了戌亥八街的小巷之中。待到他们寻到此处来时,老子早已远在天边了!”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狂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实在是有些道理——就此别过,姓铁的小泼皮,爷爷我总有一天会再一次出现在你的眼前,然后把你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剥下来做爷爷的屏风!”
在呼延叱的狂笑声之中,铁怅没有说话,他只是阴沉地盯着呼延叱,握紧的拳头似乎昭示了他此刻有多么的不甘与恼怒。
呼延咧开了嘴狞笑一声,旋即用力打开了身边的木箱,然后将箱子里的银两倒出了近半,这才合上了箱子抱起了那轻巧了不少的木箱,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向了小巷的尽头——他没有再看铁怅,虽然此刻背对着的他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但铁怅却看不见他的脸色。他嘴上说得自然是威风八面,但他始终很怕铁怅真的上前阻拦自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自己眼下还剩下多少时间!
——必须要在自己还能行动的时间之内,找个安全地方落脚!
——只要到那个地方,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呼延叱的双目之中满是血丝,他看着远处的角落,听着耳边渐渐清晰起来的车水马龙的市井之声,感受着空气中飘来的糖葫芦的香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丝欣喜——此时此刻,这位杀人如麻的马匪头子双目之中竟是有几分湿润,九死一生之后的他甚至隐约产生出了几分顿悟。他忽然很想抛下自己手中的银子,因为他发现,比起生命来,银子实在是太廉价了一些。
只是这份欣喜,在下一刻,荡然无存。
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两道影子,一道无比高大,另一道则恰好到那高大身影的腰间。
这两道影子就这么沉默地出现在了小巷的尽头,堵住了小巷外的光景,也堵住了呼延叱最后的希望。
“要找到我们不一定要有人跟踪,呼延大哥。”
铁怅悠然的身影再一次传入了呼延叱的耳中,让呼延叱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论是铁某还是师爷和佛爷,都有一件事并没有诓你——铁某的乳名真的叫小犬儿,这名字也是被你害死的那位张夫人给的。”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含笑道:“至于为什么叫小犬儿,眼下这个理由就在你眼前——你想和铁大握个手吗?他应该不会咬你。”
呼延叱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两道影子,嘶声道:“原来如此,你是故意让我自废武功的,你是故意让我以为自己能够逃走的——你好狠,姓铁的,你比老子这些马匪可狠毒多了!”
那高大的影子自然是蔺一笑,也只有蔺一笑会有这么令人望而生畏的体型。
而另一道影子却不是人影,而是一头蹲坐在地足有四尺高的巨獒。
叫铁大的巨獒。
——难怪他叫小犬儿。
——难怪他会这么放心大胆地和自己说话。
——难怪他刚才不上来阻止我。
眼前的蔺一笑正带着最可怕的笑容,一步步地逼近着自己,可是呼延叱却已经没有抵抗的想法了。
他已无力抵抗,他也不愿再抵抗,一次次燃起希望再一次次落入绝望,对于一个人的折磨是无比巨大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空有几分力气的普通人,而活捉一个普通人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更可笑的是,废掉他武功的却就是他自己,这简直是天下头一等的笑话。
呼延叱闭上了眼,仰面朝天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现在只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