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有多老!”
君子非礼勿视,但有的袭击实在是来得太快太过猛烈,让武功高强的卓少侠也有些猝不及防。他一面干咳着一面别过了头,颇有些做作地大笑道:“任何食肆都是字号越老越好,这道理就和酒一样!柳姑娘请,卓某早已是等之不及、只欲解一解这腹中的馋虫了!”
柳红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也不再多言,径直推开了大门,引着卓越进入了自家那有些破旧的小店。
这小店从外面看起来很小,店内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店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张方桌木椅,桌上被人擦得是一尘不染,并且每一张木桌上都放着一座造型各异的木雕,看上去倒别有几分雅致。大门旁则是任何食肆客栈酒坊店铺都会有的一座木柜,木柜之上摆着一个破旧的账簿和一个铁质的算盘,显然是账房先生呆的地方。
木柜之后还有一个门洞,只是卓越看不太清门洞之后的东西,因为一张蓝色的布帘将店前店后彻底隔开了来。只是卓越却隐约能嗅到布帘之后飘来的菜香,显然这布帘之后,便是这家小店的厨房。
“红妆儿!”
就在卓越正四处打量着这小店内的装饰之时,一个略带不满的中年男声却忽然响了起来。卓越抬眼望去,却见得那蓝色布帘之后却走出了一个生得颇为秀气的中年男子,他一面掀起布帘,一面有些恼怒地道:“你这丫头怎地如此不乖?为父一再告诉过你,莫要再——”
他忽然闭上了嘴,看着卓越微微皱起了眉头。
柳红妆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就在店里,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上前拉住了自己的父亲的手臂撒娇道:“爹,您就别教训我了,卓公子还在这里呢——今天卓公子帮我抓到了那几个吃霸王餐的家伙,打得他们惨叫连连,红妆儿今日是特意请他来我们店里感谢他的!”
这中年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生着三缕长须,眉目之中也满是一股书卷气,身上也一件洗得发白的书生袍,甚至腰间腰带里还别着一卷书,比起店铺掌柜,看上去反倒更像是某个中年秀才。只是这书生袍上有有着几点油渍,他的身上又隐约飘出一股油烟味,若是让卓越闭上眼睛,只怕反而会把这中年人当成一位厨子。
中年男子看着柳红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看着卓越,拱手道:“见过卓三公子,想不到我们这小店居然能迎来卓三公子这样的大人物,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红妆儿年少不懂事,为卓公子平添了许多麻烦,稍后老夫自当亲自下厨,为卓公子做一顿菜肴。”
这中年人显然也认识卓越,毕竟卓越这张脸纵使不是人人皆知,认识的人也绝对不少。卓越也连忙拱手,微笑道:“劳烦先生了——令千金性子直爽,卓某也是敬佩得紧,能够认识这样一位女侠本就是卓某的福气,如何谈得上添了麻烦?”
中年人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本想说些什么,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一抽,看着柳红妆似笑非笑的表情苦笑道:“好,好,老夫就不多嘴了,随你喜欢便是——老夫这就去为你们做上几个小菜,你们就自便吧。”
他说着,又一次叹了口气,似乎遇到了什么极其头疼的事情一般,反倒让卓越有些迷茫了起来。见柳红妆放开了自己,中年人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最后向卓越投去了一瞥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掀起蓝色布帘,又一次消失在了两人的目光之中。
“卓公子,请。”
当柳红妆的声音将沉思之中的卓越拉回现实之时,卓越才发现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颇为精致的青花瓷瓶。见卓越望向了自己,柳红妆笑嘻嘻地举起瓷瓶摇了摇,小声道:“我爹存了三十年的好酒,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卓越闻言登时一惊:“这如何使得?令尊若是知道你我喝了他的好酒——”
“不碍事不碍事。”
柳红妆摆了摆手,笑道:“去年夏天外面蝉鸣声太大,吵着了我爹休憩。后来我爹某一日喝酒时听得那蝉鸣时忽然大发雷霆,说要是有人能除了这蝉鸣,要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卓越苦笑着接口道:“然后,柳姑娘便除了那蝉鸣?”
柳红妆又是嘻嘻一笑,显然是没有否认卓越的猜想。她从柜台上摸了两个瓷杯,紧接着伸出脚一勾椅子,然后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对着卓越举杯笑道:“卓公子,请!我爹做菜就是磨蹭了些,左右无事,你我先饮上几杯如何?”
卓越看着柳红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能就此坐下。他听着后厨传来的锅碗瓢盆叮当之声,接过了柳红妆递过来的杯子:“柳姑娘请,卓某今日实在是叨扰了两位。”
“卓公子若是把红妆儿当做朋友的话,就莫要再说什么叨扰了。”
柳红妆打开了瓷瓶,醇厚的酒香顿时传遍了整个小店,就连昨夜才大醉一场的卓越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她一面往杯中慢慢地倒着酒,一面微笑道:“说来也不怕卓公子笑话,红妆儿本是江湖儿女,也没有读过多少书,卓公子的谈吐由卓公子说来自然是文雅至极,但红妆儿学起来却多了几分东施效颦的味道——若是卓公子不嫌弃的话,也就莫要再唤红妆儿为柳姑娘了,这名字听得红妆儿实在是浑身不自在得紧。”
她将其中的一个杯子推给了卓越,微笑道:“卓兄,请。”
卓越略一沉吟,旋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端起杯子微笑道:“红妆姑娘,请。”
佳人在侧,美酒在杯,四下无人,唯有隐隐约约的喧嚣自屋外传来。卓越看着仰着头慢慢品酒的柳红妆,看着少女仰起头时露出的脖颈处那优美的曲线,面色又是一红,赶紧将杯子举了起来,一仰头便饮了下去——
于是他的脑中登时便是一声炸响,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也在刹那间响了起来。
“卓兄?卓兄?”
听得卓越的咳嗽声,柳红妆也连忙放下了杯子,看着卓越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只是很快,她便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里满是开心:“卓兄可莫要把这酒当做外面的劣酒了,这酒可不是寻常的烈酒,我爹称这酒乃是‘刀山火海’,可见这酒性子之烈!”
卓越总算是止住了咳嗽,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看着柳红妆苦笑道:“倒是卓某闹了笑话,让红妆姑娘见笑了——卓某无碍,这酒果然是好酒,难得一见的好酒!”
柳红妆笑了笑,看向卓越的目光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狡黠与奸计得逞的兴奋:“既然如此,卓兄与红妆儿再饮一杯,如何?”
卓越并没有看见柳红妆的表情,毕竟所谓君子非礼勿视,若是直勾勾地盯着柳红妆的脸,只怕首先害羞的反而是卓越自己。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红妆姑娘相邀,卓越岂敢不从?”
“好!”
柳红妆笑道:“卓公子,果然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