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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听闻,大正净的耳力独步天下。”
忽然间,一个有气无力并且极其嘶哑的声音,在洞穴之中缓缓地响了起来。
这声音实在是有些古怪,他就像是无数年都没有说过话了一般,说话的语调不但怪异,并且声音也干涩至极。与他的呼吸一样,他的声音也很微弱,听上去无比疲惫,在大正净耳里听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正在交代遗言一般,实在是有些古怪。
“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连鄙人这近乎没有的呼吸都能够听到,这份耳力着实可怕。”
他微微顿了顿,忽然开始大口地呼吸了起来,似乎仅仅只是说话都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负荷。少顷,他才叹了口气,没有再对大正净说话,而是转过了头慢慢地道:“小犬儿,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站在一旁的铁怅翻了个白眼,倒吸着凉气道:“我给你找麻烦?——病痨鬼,师十四的规矩是‘赌坊内闹事者杀’,你应该还记得吧?大正净追着我杀了那么久,你却坐在这里不闻不问,若不是我拼死直接撞了进来,只怕就算是大正净杀了我,你也不会开口说半个字吧?”
“规矩,谁拳头大谁定。”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有气无力地道:“蔺二也在闹事,鄙人也不敢管他,因为他的拳头比鄙人大;大正净的拳头虽然没有蔺二硬,但也绝对不小,鄙人还不想给自己多找些像这样的麻烦。师爷定的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大正净当即拱手接口道:“阁下放心,四行当对师爷只有敬意,绝没有任何敌意。待老夫解决了这铁家子后立刻便离开这方圆赌坊,过几日我四行当也自然有银两送上门来,聊表歉意。”
“......唉,不行啊。”
那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落寞地道:“他撞进来了,鄙人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大正净顿时微微一窒,他向着声音的方向再度拱手,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老夫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但与我四行当交恶总归不是一件好事。只要阁下此刻愿意袖手旁观,日后若是有任何用得到四行当的地方,大可直说!”
“师爷交代给鄙人的规矩,你刚才也听到了。”
那人再叹一声,似乎愁苦至极:“你若是在门外便解决掉了他,鄙人绝不会多说半个字;但你们已经打到了鄙人这里来,那么鄙人就算是想要袖手旁观,也没有理由再袖手旁观了。”
“更何况。”
他又一次顿了顿,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刚才有一句话,我听着很不开心。”
大正净微微一愣:“一句话?”
“你说,这里是你的完美猎场。”
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奇了,鄙人花了半年的功夫才设计出来的方圆赌坊,消耗的心血不计其数,这里应当是鄙人的猎场才是。阁下一句话,鄙人的所有心血似乎都全部付之东流,这自然会让人不开心的。”
大正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缓缓地提起了刀:“阁下是?”
“从你把他打进这里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大正净的话,只是继续慢慢道:“规矩便是如此,既然鄙人看见了你在这里下了杀手,并且差点干掉了小犬儿的那一刻起,鄙人便再也没有了任何解释的余地——唉,可惜,可惜,你真的不应该把他打进鄙人这小屋里来的,至少不应该让鄙人用双眼确认到你动手的那一幕,这着实是有些可惜。”
大正净的心中忽然多出了几分不安,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巨大的危险意味,他虽然看不到,但他能够感觉得到。
“你的背后有十柄强弩正对着你的,不用看了。”
那人似乎揣测到了大正净的想法,忽然叹息道:“噢,你也看不见,你是个瞎子。你我都是可怜人,我动不了,你看不见,贼老天对我们着实是有些不公平。”
——一道惊雷,顿时在大正净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我知道你是谁了。”
大正净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道:“第一?”
“第一啊,我好像的确是第一,九子里的第一。”
那人有些惘然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不愧是八街的元老之一,鄙人在这里龟缩了如此之久,阁下居然还能够记得鄙人,鄙人实在是不甚荣幸。”
大正净忽然退了一步。
他发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
那人说得果然一点没错,这里不是大正净的完美猎场,而是他的猎场,他亲手描绘出来的猎场。
因为他姓公输,名公输。
他不叫公输公输,他就叫公输。
九子第一,【天工】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