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三四个月便能回来,不值当说。未料想一去便是两年,昨日才能回京。”他缓步前行,配合她的步伐,随口一道:“昨日是上元节,你是如何过的?”
魏箩粉唇微微抿起,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我去街上看花灯了,街上很热闹,有好多人。”
他哦一声,“跟谁一起去?”
魏箩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悉数告诉他:“跟常弘,魏筝……”说罢一顿,“还有宋晖哥哥。”
他停步,漆黑凤目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那双眼睛能隐藏太多情绪,看得魏箩没来由一怵,后退半步道:“大哥哥呢?”
他移开视线,笑了笑道:“我在马背上过的。”
这话倒也不假,距离盛京城还剩下三五天路程时,他几乎每日都要换四五匹马,一路紧赶慢赶,可惜最终还是没赶上。他在马背上颠簸时,她却在城内跟别的男人逛花灯、猜灯谜,想想委实有些气人。
魏箩不知他心中想法,只觉得他有些可怜。这两年他在滨州过得应该不好,听说那里瘟疫蔓延,死了成千上百人,别看他现在完好无损,肯定也是受了很多苦的。如今连上元节都没法过,她心中一软,上前拽住他的绣金云纹袖子:“我刚才送给琉璃几个河灯,还剩下两个,大哥哥要不要跟我一起放?”
赵玠顿足,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她抿抿唇,以为他不知道,便耐心地解释:“放河灯可以许愿,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微微一笑,终于明白过来小姑娘是在变着法子安慰他,看着她的眼睛,徐徐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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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魏箩即便着急回家调制月季香露,也只能暂时搁一搁了。
她跟赵玠一起来到太液池湖畔,此时正值初春,湖面上的冰已经消融。只不过仍旧有些冷,她刚一走近,画面上拂来一阵凉风,冷得她掩唇打了个喷嚏。
赵玠见状,脱下身上的天青纻丝貂鼠氅衣披到她身上。
她连忙拒绝,脱下来要还给他。先不说男女有别,光是让人看见她穿靖王的衣裳,她就说不清了……可是赵玠却用手压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她一瞬间就没了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地披上,不大安心地问:“大哥哥不冷么?你穿得也少。”
他低笑,告诉她:“我是个男人。”
魏箩哦一声,不再同他争执这个问题。四周看了看,这时候太液池没有别人,天气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到湖边来,只有他们两个颇有闲情雅致地来放河灯。
魏箩从金缕手中接过两盏河灯,展开,一个递给赵玠,一个留在自己手中。向他解释道:“你用火折子点燃里面的灯芯,放到湖面上,许一个愿,如果河灯飘得很远,愿望就能实现了。”
她自己是不信这些的,都是骗无知小姑娘的东西,她早就过了那个年纪。昨天跟常弘一起上街,魏筝提议说去放河灯,她都没有去。最后魏筝败兴而归,看她的眼神冷得跟冰碴子似的。
魏箩没想到昨天刚拒绝魏筝,今天就自个儿提议放河灯了。世事真是无常。
赵玠拿着河灯,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中间的灯芯,灯芯燃起微弱的光,摇摇曳曳,在冷风中忽明忽灭。
魏筝放完自己的河灯后,扭头一看他还在那里站着,便问道:“靖王哥哥怎么不过来?”
他上前,蹲在湖畔边沿,学着她的样子将河灯放入水中。正要松手,魏箩突然打断他,忙道:“不是这样放的,这样放一会儿灯就沉进水里了。”
他微微勾着唇,醇厚悦耳的声音不疾不徐问:“那该怎么放?”
魏箩便教他怎么放,可惜他怎么都学不会,眼瞅着河灯里的一截蜡烛都要燃尽了,她只好上前,亲自扶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两只手叠在一起,她轻轻一推,河灯便慢慢地往前飘去。“就像这样,轻轻的放……”
赵玠的眼睛没有看花灯,而是落在她和他的手上。她的手又白又小,跟他的手放在一起,形成明显的差别。那只小手软软的,掌心带着温温的热度,透过手背传到他体内,一直蔓延到他的心扉。他手指动了动,几乎忍不住想反手将她握住。
好在她自己先离开了,把手缩回袖筒里,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眺望湖面,视线随着那两只河灯渐渐远去。半响才回头笑着问他:“靖王哥哥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赵玠噙着笑,手背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让人流连回味。他道:“家国太平,山河稳固。”
其实河灯放下去时,他什么都没想,眼前是她娇俏的小脸,想什么都是多余。不过这八个字倒也不假,确实是他最终的抱负。真要追究起来,前面应该加上一个条件——在他的治理之下。
魏箩没有接话。他如果想争,做皇帝是完全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甘愿做摄政王?彼时他把持朝政,赵璋的权利被他架空,完完全全受他摆置,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完全可以取代赵璋登上大宝,为什么又没有做?还是说后面他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她没等到那一天?
也不是没可能,谁叫她死得太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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