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就道:“娘娘所虑甚是。只是合欢殿水泼不进,也唯有从谢家想些法子了。”又笑道:“且人心总是巴高望上的,妾只不信那翠楼是个安分的,能叫她背后做些耗,搅得谢显荣家宅不宁也好。”
高贵妃出身原不高,只擅弄小巧,又靠着乾元帝撑腰才赫赫扬扬地过了十数年,如今不得乾元帝青眼,先是她叫禁足,才放出来没几日,她的长子景淳更惹上了大祸,不免将胆子吓小了些,仔细想了回,觉着虽不能有功,倒也无过,这才答应了,又细细叮嘱徐氏几句,只叫谨慎,万不能叫合欢殿抓着把柄,徐氏满口答应。
在徐氏出宫前,柳海也回来了,脚下匆匆,脸上带着焦急,道是:“娘娘,夫人,奴婢听着些话儿,一时不能作准,因看着夫人出宫的时辰要到了,还是先来告诉娘娘与夫人知道,也好商议商议。”看着柳海慎重,高贵妃与徐氏不禁对瞧了眼,高贵妃因道:“你说。”
柳海便道:“护国公夫人这一个月已来了五回,回回在椒房殿总要坐上一个多时辰,说话时又屏退了左右,连着黄女官与俞永福都不叫在内伺候。奴婢记得,护国公夫人往常椒房探视,一个月也不过两三回,殿中总有许多人在。”在这当口儿一个月多了这么两回,又避了人说话,其中情弊端不问可知。
高贵妃与徐氏也明白,若以实情来说,这会子景淳失了圣意,第一个得利的倒不是合欢殿那位,便是她再得宠,便是她一举得男,只要李皇后还在皇后位上坐着,就没那么容易。前头有景和、景明更有养在皇后膝下的景宁。是以这回景淳失势,她不是得利最大的那个,连着木头一般戳一下哎一声的陈淑妃还不如。倒是李皇后虽无宠爱,却有权柄,,她是个糊涂手软的,奈何护国公夫妇一个是久经战场的煞星,一个工于心计,自然是他们更可疑些。
高贵妃即起了疑心,就将事发后李皇后的种种言行都回想了回,前后一串,脸上就青了,扯着徐氏的袖子道:“如今我明白了,从头至尾都是唐氏那个腌臜短命的老婆子害我!扑合欢殿的那只黑猫便是她的主使,若是当时合欢殿那位小产了,圣上再不能放我过去,我即害了他的心尖子,他自恨我入骨,连着景淳景明两个都不能入眼。不想合欢殿那位命大,竟躲过了,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来摆布我的景淳!”
绿竹那个短命贼叫压在椒房殿,于情于理哪有他说话的地,偏李皇后要叫绿竹解说,分明是故意要使绿竹攀诬景淳,好激得他动手!
徐氏再想李皇后说的那些话,倒像是得意忘形了一般,更是恨得将银牙紧咬,冷声道:“娘娘,这真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了,只恨我们从前心慈手软,以至于养虎为患!”
她们姑嫂两个在这里冲冲大怒,将唐氏与李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恨不能当面与李皇后撕扯一回,也好出些恶气。却不晓得柳海探听着的李皇后与护国公夫人密谈虽是实情,却是无关与景淳的。
原是护国公夫人看着高贵妃虽失了宠,昭婕妤却是怀着身孕,若是叫她生个儿子,以乾元帝对她的宠爱,一样是景宁大敌。偏李皇后在乾元帝跟前一句话也说不上,唐氏与护国公商议了好一会,要替李皇后寻个有力的外援来。
☆、第119章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又说高贵妃与徐氏这里还谋划着要借翠楼好在谢显荣家中探听些消息,不想谢家后宅已然有了变化。
说来那翠楼在后院住着,原倒也安分。只那小小院落就她与端午两个,日子一久,寂寞难遣还罢了,更有翠楼看着谢显荣似乎将她忘在了脑后,冯氏等闲也不见她,自然忧虑起前程来了。翠楼为人也算乖巧,知道谢显荣是靠不着的,若要出头,只好着落在冯氏身上,就要奉承冯氏。
她身无长物,吃住都是谢家供给,所幸她女红上颇能拿得出手,看着冯氏一双儿女都在,央了端午找了针线碎布来,替冯氏的一双儿女一人做了双小鞋。
待得鞋子做好,翠楼要亲身给冯氏送去。端午虽知自家奶奶不太愿意见着翠楼,可瞧她为着做鞋费了许多心思功夫,一时心软,也就道:“姑娘还等婢子先去瞧瞧,若是奶奶得空,再来请姑娘过去。”翠楼答应,又拉了端午的手道:“劳动姑娘了。”
端午过来见了冯氏,将翠楼的举动言行回了,冯氏原不是狠心的人,听着翠楼替孩子们做了鞋,倒不好意思不见她,迟疑了回,道:“叫她过来吧。”
端午答应,走回去请翠楼过去。翠楼听说冯氏肯见她,十分欢喜,将鞋子捧在手上,就要出去。端午忙过来笑道:“姑娘是客,姑娘做鞋已是劳动了,怎么好再叫姑娘亲手捧着。”探手要接,翠楼侧身避过,微笑道:“不妨事,两双鞋又能多重呢。”倒是当先出去了,端午只好跟上。
到得冯氏房中,翠楼捧着鞋儿盈盈蹲了半蹲,口称:“问奶奶安。奴闲着无事,替哥儿姐儿做了鞋子,不知大小,针线也粗,奶奶万不要嫌弃才好。”
冯氏瞧着翠楼这副娇怯怯的做派不大喜欢,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得过来双手扶住,又笑道:“翠楼姑娘太客气了,你是客人,安心住着便好,如何做这些。”倒是亲手接过,见谢骥的鞋面绣的虎头,姐儿的鞋面上是狸猫戏蝶,阵脚细密,尤其那虎头,胡须根根精神,显见得花了许多功夫,可见是个细心稳重的人,不由将翠楼高看了眼。
因收了翠楼一双鞋,冯氏只好留翠楼吃茶,偏又无甚话与翠楼说,两个枯坐了会,翠楼只得起身告辞,冯氏客套道:“无事你来坐坐,与我说说话。”翠楼却拿这话当做了真情,满口答应了。由此以后竟是三天五日的就往冯氏这里走一趟,好在她走得虽勤,倒都是挑着谢显荣不在的时候才来,也算小心,冯氏倒也罢了。
(上接作者有话说)
且翠楼手上又不停,不多久,竟又替冯氏做了双鞋,纳的千层底儿,浅褐的鞋面,绣的是嫩黄的迎春花儿,倒也别致。冯氏看着翠楼这样殷勤,就有些心软,又知道她来意,无非是忧心前程罢了,正打算着寻个身家清白的男子,陪些妆奁将翠楼嫁过去,也算是相识一场。
不想冯氏这里满心要替翠楼打算,翠楼这里却是有些运道。
说来谢怀德与齐瑱两个到京备考,冯氏在前院替他们两个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两个住下,以安心备考。到底谢显荣是长兄,冯氏是长嫂,冯氏更照应着他们吃住,虽不用晨昏定省,也免不了时要问候一番。那一日谢怀德与齐瑱两个到内院略迟,谢显荣已出去了,他们在冯氏这里略站了息就出来了,正要往前院去。
也是天缘,恰翠楼过来找冯氏说话,在走廊上经过,就叫谢怀德与齐瑱两个瞧见了。
谢显荣是同谢怀德私下提过翠楼的,只说此人面目与玉娘有几分相似,沦落在平康,偏还是玉娘在宫里的对头人的哥哥引与他认识的,为了免得叫人做拿去做文章拖累玉娘,就赎了出来。是以谢怀德见着翠楼面目,便知道是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齐瑱原没将走过来那女子看在眼中,因谢怀德多看了两眼,不禁也顺着谢怀德的目光看了过去。也实在是巧,翠楼今日身上穿的是一条翠色细褶裙,恰正与齐瑱初见玉娘时她身上衣衫是一个颜色,偏翠楼面目与玉娘又有几分相像,齐瑱猛一见着,只是格外震惊。
这也是谢显荣过于小心,他只以为翠楼像玉娘这事儿与玉娘来说不体面,且齐瑱同月娘不睦,谢显荣便不能将齐瑱当个自己人看待,故此齐瑱这里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有了准备,倒还好些。
又说谢怀德往前走了几步,因不见齐瑱跟上,回过头时,齐瑱已跟了上来,而那时翠楼已进了冯氏屋子,便没往心上去。却不料齐瑱因看翠楼依旧是个姑娘装扮,知道她不是谢显荣的内宠,他原就对玉娘有些心思,只以为今生无缘的了,不想老天厚待,又把这个翠裙女子送到面前,不免心猿意马起来,到得晚间走到谢怀德住处,请问谢怀德那翠女子是哪个。
谢怀德把齐瑱看着,片刻才道:“我竟不知道你如此轻看我们兄妹。月娘便是不懂事儿,你一字半句不教就将她撩在一边,我还当你年轻气盛,不大懂也是有的。如今你竟问我旁的女人,由此可见,你心上就不曾将月娘当你妻子。”
齐瑱也知道自己莽撞,话出了口本已后悔,叫谢怀德说了这几句,倒是恼羞成怒,红了脸道:“当日结亲,我只当着是玉娘,若知道是月娘,我也不能答应娶她。”话音未落,脸上已着了谢怀德一拳。
齐瑱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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