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在乾元帝跟前,从来都是副娇怯婉转的模样,尤其才进宫时,仿佛声大些都能将她吓着,便是他再宠她,她欢笑时也有些迟疑,御医曾说过这是心思郁结的缘故。从前乾元帝只以为是玉娘柔弱叫人欺负了也不敢如何,今日知道了玉娘出身也就明白这是玉娘自愧身世,是以日日担忧,只怕叫人看破。有着这样重的心思,如何能养好身子呢?如今只等玉娘再醒来,他与她挑破,叫她放心,只消他不计较,又有哪个能说话?是以听着御医这话,倒是点头。
又说前段时日玉娘有孕一事与她忽然叫乾元帝冷落的信儿一起叫诸妃嫔翻来覆去说嘴,也是为着这个缘由,是以虽玉娘“失宠”叫大伙儿称愿,也没人敢当着玉娘的面说些酸话。这会听着乾玉娘小产,诸妃嫔这才晓得如何乾元帝横眉立目要吃人一般,因看乾元帝对玉娘这般上心,诸妃嫔多有怀愤嫉妒,暗地又有称幸的人,只说:“这是没福气呢,从前挣命一般,只得了个女儿;如今这一胎连男女都不辩就没了,真是白辜负了圣上这样疼她。”
其中也有不屑的,道是:“前些日子那般冷着人,这会子孩子没了,倒装样情痴起来,真真好笑。昭贤妃肯信他?也不过哄他自己罢了。”
说这话的却是陈淑妃。陈淑妃本以为昭贤妃与乾元帝生分,她这里献些儿殷勤,便是只瞧在景和的面上,乾元帝也要与她几分面子情。这人情都是处出来的,一来二去的,不怕没日后。不想乾元帝待她与诸人别无二致,陈淑妃母子都是聪明人,立时死心,不再随人往前凑,反倒是陈淑妃转头照应合欢殿一二。
以陈淑妃的算盘,若是乾元帝与昭贤妃能和好,那他们这会子算是个雪中送炭。经了这回患难,也好叫昭贤妃信服从前景和说的合则两利。若是昭贤妃再也没了出头之日,也无大碍,还好叫人说她一句宽厚。陈淑妃将这些话与景和一说,景和自然称善,又道是:“父皇待她与众不同,便是自家冷了她,也会许人欺到她头上去。”
只景和知道,他母妃没明白一事,若是乾元帝日后能与玉娘和好如初,如今的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的算不了什么,莫说是乾元帝,便是玉娘这个受惠的也不会放在心上。那谢玉娘但凡有一点软心肠,叫乾元帝这样哄着,如何一点不动心?不过是因为那心肠是铁筑铜打的罢了。倒是若是她就此失宠,倒还好说。这谢玉娘不是个认命的,肯与他们一起谋划也为未可知。
只是当着陈淑妃的面儿,景和未将此节此情点破。这时听着陈淑妃的话,景和却叹道:“只怕母后要有不是。”陈淑妃掩口笑道:“用一个不知男女的孩子去换前程,她也真是个狠心的,只可怜皇后遇着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如今是后位不保,日后,性命也未必保得住哩。”景和微微一笑,道是:“只是在这宫里头,哪个又是清白无辜的呢?
果然就如景和所料,乾元帝翌日就下了旨,以皇后李媛心怀嫉妒,刻薄有孕妃嫔使皇嗣夭折为由,夺李氏太子妃册宝、贵妃册宝与皇后册宝,令皇后闭门思过,即日起封锁椒房殿,无旨不得擅出,更不许外戚探望。
将李媛手中册封的册宝尽数收回,便是李媛依旧住在椒房殿,也已形同废后;不许走动探望,形同幽禁。是以旨意下至椒房殿时,李媛当场晕厥。
护国公府接着这道旨意时,唐氏却是状若癫狂几乎要扑上去将宣旨的天使撕咬上几口,亏得两旁的丫鬟们扶得快,这才没叫唐氏扑出去。饶是如此,天使也是气怒交集,指了唐氏尖声道:“敢问夫人是对圣上旨意不满吗?!”
李源更是当场怔在那里,他自谓算准了乾元帝的心肠,乾元帝当日忌讳沈如兰,这才遣了赵腾潜在沈如兰身边,又借着沈如兰贻误战机将他从重发落;便是明知沈如兰里通外国证据不足,依旧将他满门超斩,如今要知道昭贤妃肖似沈昭华,便是查无实证,日后也只会冷着昭贤妃,不会宠爱如初,不想事情竟是同他想的全不一样,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不待李源想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唐氏这里就闹出了事,听天使这话说得十分厉害,李源只得上来赔情,推说唐氏是失心疯了,又令李敦武新装了个红封,里头塞了一万两银票,厚厚的一叠,方才将天使哄住。
唐氏这时已坐在地上,把手拍着地面哭道:“昏君!昏君!我李家满门忠烈,叫你这般折辱,也不怕天有眼!”话音未落,身上已着了一脚,却是李源将她踢倒,却看李源指着唐氏喝道:“你若是想我们家和沈家一般死个干净,只管嚷!”
☆、第209章加恩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
关于
景和和女主,正文是不太可能了,要不,番外?
起先没这个设定的啊!!但是,本性相似造成的巨大吸引力,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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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叫李源这一喝顿时将声收了,不敢再咒骂乾元帝,可一想着女儿所受的苦楚愈发地心如刀绞,一把扯着过来扶她的小唐氏哭得泪如雨下,又指了李源道:“都是你做的孽!报应!报应呀!”听着唐氏这话,李源把眉头紧皱,喝道:“你们夫人疯魔了,还扶进去!”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到得书房,李源屏退了房中等候的几位幕僚,独自坐在书桌后,注目看着双手,脸上也露出几分愁容来,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当真是错了吗?
护国公这一爵位传至李源这一辈之后原该降爵的,可这爵位是李源历代先祖拿性命一代代换回来的,李源自诩多才强干,如何甘心祖传的爵位在他这一辈上到头,一心要传承下去,恰好那时永兴帝为时为太子的乾元帝选太子妃。
李源有一幼女,也算是个美人,性子端正刚直,那性子若是做寻常人家的当家主母自能家宅平安,规规矩矩,可要做太子妃,乃至皇后,未必胜任。李源虽也知这些,可到底抗不过要将护国公这一爵位传下去的念头,暗中运作了,将李媛送到了永兴帝眼前。恰好永兴帝虽立了元后嫡子为太子,到底觉得这个儿子看着礼贤下士,平和明智,实则颇为任性,想要个性子方正些的儿媳妇,也免得东宫失序,瞧着李媛的性子顺眼,便立了李媛为太子妃。
只是李媛虽得永兴帝轻言,却与太子不大和睦,不过勉强维持个面子情,这还是瞧在永兴帝在的份上。更不妥的是,李媛数年太子妃生涯莫说儿子了,竟是女儿也没有一个。直至乾元帝践祚,便以此为由迟迟不立太子妃李媛为后,只立为贵妃。倒是那时的高贵妃,有儿子在手,又有乾元帝偏爱,仿佛能母以子贵。
若是叫高氏做了皇后,乃至太后,难道他们李家养大的女儿,原配嫡室从此要在一个军户女面前做小伏低吗?若是高氏之子做得皇帝,护国公的爵位只怕也保不住,李源如何不愁?
如今再瞧,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作弄,西北党项与突厥作乱,乾元帝使李源与沈如兰各领一军出征,一路收复故土,最后与敌军决战时,李源就想着只要他这回立得头功还怕乾元帝不肯立女儿为后吗?又怕沈如兰抢了头功去,便以沈如兰妻子出身为把柄,逼得沈如兰暂时按兵不动,将先机让出。
哪晓得党项人有个军师了得,看破大殷两军不合,设下了埋伏,将李源的先头部队吞了。沈如兰看着不好,再出兵已晚了,是李源的长子,护国公世子李彰武已折在这一役,便是李源本身也受了重伤,渺了一目。
西北一役最终虽得最终得胜,沈如兰也因“贻误战机”得罪,叫乾元帝加罪降职,而李源父子却成了“有功之臣”,李媛也最终做得了皇后。只是李媛始终不得乾元帝欢心,这皇后做得,从前有高贵妃,如今有昭贤妃,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窥视着后位,如今更是形同被废。
李源这时回头再看,却是知道若是事情从头,他还会再送李媛去参选太子妃,若是再要踩着沈如兰一家子上,他也不会迟疑,只是他在昭贤妃进宫前就将她除去,不留后患。
而唐氏看着李源拂袖而行,气恨得几欲晕去。小唐氏唤了丫头过来,合力将唐氏扶进卧房,服侍她在牀上躺了,又把热茶来与唐氏吃。唐氏哪有心思吃,一手将热茶打翻在地,掐在小唐氏的手上,恨声道:“他们李家!他们李家!蠢的蠢,狠的狠,只可怜了我的女儿,如今生死都由不得她!”说着用力在小唐氏肩上拍了几下。
小唐氏吃痛,脸上一点子不敢露,还得劝道:“圣上不过是一时着恼,自有人为殿下鸣冤的,如今满朝哪个不知道宫务都在贤妃自己手上,她自己年轻不知道保养,如何怪得我们殿下呢?”
小唐氏倒是还有些话不敢与唐氏说,这回不过是乾元帝自家与昭贤妃闹脾气,闹得昭贤妃小产,他不舍得怪昭贤妃,不能怪自家,只好找个人出气,皇后从来不肯与昭贤妃和睦,又是名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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