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便会吹笛伴奏了,颇有些梨园行的天赋——唯一的死穴就是太胖,身段不行,峨嵋暗下决心,开始减肥了。
话说峨嵋选择跟着智百户在梨园行开始崭新的人生,沈今竹被庆丰帝强行带拖着伤病上了去杭州的大客船。
这艘满载的大客船上其实全部都是锦衣卫探子扮作的商人,连带着船夫和水手也都是自己人,但是都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只为哄着刘凤姐一人。
原本计划是临安长公主领着大皇子和沈今竹,扮作寡妇上船的,岂料一语成谶,长公主真的成了寡妇,不能来了。锦衣卫千户汪福海顶替了长公主的位置,扮作贩布匹的鳏夫登船,沈今竹是他的女儿,而大皇子是他的儿子!
得知顶头上司曹铨竟然如此安排,汪福海吓得连连摇头说道:“沈今竹本来就是标下的干闺女,叫标下一声爹,标下当然可以应的。但是大皇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标下不敢叫大皇子一声儿子的。”
我宁可管大皇子叫爹啊!汪福海暗道。曹铨板着脸说道:“皇上定要带着大皇子同去,长公主又不在,只能你临时顶上了,你因昨日长公主府纵火一事,已经被皇上降了官职,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变成了一个千户。我这样安排,也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莫要再让皇上失望了。做的好了,说不定能恢复同知的官职,若是做不好——汪千户,你们汪家是世袭锦衣卫,其中利害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曹铨如此说,汪福海便知已无退路了,其实昨天吴淑人大闹长公主府,他要负全责。庆丰帝没有直接将他撤职查办,而是降了一等做千户,已是十分宽厚了。
汪福海抖索起精神,都到了这个地步,叫大皇子儿子又如何?叫孙子都行啊!
“欧!要开船啦!”大皇子在船上甲板上到处乱跑,沈今竹紧跟其后,甲板上的“客商”还有“家眷”们都知其真实身份,全都避让着他,大皇子一路畅通无阻,唯有一人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大皇子便一头栽在其腿上,被反弹得倒地了!
刘凤姐正想着心事呢,腿上被一条小狗般软软的东西一撞,顿时清醒过来,就见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扶着一个约三岁的小男孩起来,小男孩瘪嘴要哭,小姑娘绷着小脸说道:“说好不准乱跑的,你把这位大姐姐撞疼了,人家姐姐都没哭,你一个男子汉哭什么?快向大姐姐道歉!”
小男孩把眼泪憋回去了,仰首看着刘凤姐,道了声对不起。这时一个中年客商模样的人过来了,也牵着小男孩给刘凤姐赔不是,说道:“犬子顽劣,冲撞姑娘了。”老实说,把大皇子这种龙子叫做犬子,也是挺需要勇气的。
凤姐见这一家人相貌都长的好,孩子大人懂事知礼,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
回到舱里,凤姐对庆丰帝说道:“朱大哥找了条好客船,我瞧着船上的客人面善,并无好勇斗狠,酗酒闹事之辈,似乎都是勤快本分的生意人,这一路上就安心了。”
庆丰帝呵呵笑道:“我以前是行商,走的路多了,和船家都熟,这船上都是生意人,好些人以前打过照面的,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嘛,行事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凤姐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六字真言檀木牌来,说道:“这是那天晚上我们送包子的七梅庵供奉的护身符,峨嵋送给我两个,这一个就给你吧,出门在外,正好辟邪了。”
这是凤姐的一片心意呢,庆丰帝喜出望外,当即就戴在身上。大船已经启航,慢慢从龙江驿站的港口驶出,这龙江驿站在秦淮河和长江的交汇处,走水路的话,是进城入城的必进之处,大小船只停的满满当当,客船要出港,需分外小心,小心慢行,连帆都不敢扯上。
沈今竹牵着大皇子的手在甲板上散步,大船与一个官船几乎是擦舷而过,沈今竹看着官船上的两个少年人的背影好像极其熟悉似的,个头高的那个似乎感觉到了沈今竹的目光,转身一瞧,看清楚了沈今竹的容貌,顿时呆在当场,此人正是女扮男装和弟弟吴讷结伴去杭州钱塘江观潮的吴敏!吴敏看见平民女子打扮的沈今竹,手里还牵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很是惊讶。
沈今竹对着吴敏嘘了嘘声,摆摆手,示意她莫要嚷开了,吴敏虽满脸迷惑,也是站在原地并没轻举妄动。就在这时,从舱门走出一个高大的少年,叫道:“敏儿、讷儿,这龙门驿站港口人多眼杂,你们先进去,等到出了港,到了长江再——”
少年见堂外甥女表情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呆立在原地,表妹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商船上!这个少年正是瞻园七少爷徐柏!
吴敏吴讷姐弟出游,有魏国公夫妇这对外祖安排,排场甚大,除了服侍的丫鬟婆子小厮,还跟着三十名护卫亲兵。自从盂兰盆会惨案后,魏国公夫妇是噤若寒蝉,生怕这对宝贝外孙再遇险,这次外孙们出行,没有个大人跟着,魏国公夫人总觉得不放心,吴讷吴敏都不想要大人拘着,吴讷灵机一动,想到表叔徐柏今年十六七,算是大人了,却比自己还好玩耍,有表叔带着,此行肯定能尽兴而归。
恰好四房的徐柏处于失恋阶段,正想出去散心呢。吴敏吴讷如此提议,三人一拍即合,一起登船南下。
第81章小公举翻窗离牢笼,小霸王醋海翻波浪
且说大仓园附近的临安长公主府被吴淑人作死纵火后,浓烟冲天,哪怕长公主发善心想一床大被掩了也是不能的,消息传遍金陵城,乌衣巷和瞻园都知沈今竹正在长公主府玩耍呢,赶紧派人去打听消息,结果长公主府的宫人们说沈今竹一早就跟随干爹汪福海一家去牛首山打猎去了,就住在山间别院里,估计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呢。
沈佩兰听了,心里才放心,对徐柏说道:“你表妹越大越长回去了,性子越来越野,整天不着家,像个没笼头的野马似的,都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将来如何说的亲事。”
徐柏正盘算着旅程呢,听母亲的唠叨,他脑中掠过八月初九怀义成亲的那天夜里,徐枫穿着百花战袍雁翔金甲,腰系狮蛮玉腰带,和沈今竹共乘一骑,在金陵城的街道上驰骋着的情景,暗想天造地设的一对熊孩子呢,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么?
徐柏说道:“表妹自有她的好处,喜欢她的人,自然愿意娶她。那些眼瞎的人家看不见她的好处,错过了也无妨,您着什么急。”
“你打小就知道宠着惯着她,有时候还故意怂恿她瞎闯祸,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沈佩兰威胁儿子,说道:“若今竹真嫁不出去,你就给我娶了她!”
“什么?!”徐柏吓得连失恋的痛苦都忘记了,说道:“不行!我不要娶这个夜叉婆啊!真会被她打死的!”当然,可能在沈今竹河东狮吼之前,他就被徐枫干掉了。
沈佩兰冷哼道:“那你就帮我好好管束她,莫要再带她出去玩耍了。”
徐柏连连点头称是,在家做了一天大明好儿子,次日逃也似的带着吴敏吴讷还有庞大的后援团出发下杭州去了。
岂料在仪凤门龙江驿站港口的官船上,徐柏就看见表妹穿着普通民女的青衣素裙站在一艘商船上,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表——”
徐柏正要叫表妹呢,被吴敏打断了,吴敏低声说道:“表叔别叫,你再看表姨身后那人是谁?”
汪福海!徐柏暗道:不是说汪大人一家带着表妹去牛首山打猎去了吗?如今看来,不是上山打猎,而是下水摸鱼啊。
沈今竹的商船缓缓驶出港口,徐柏吩咐下去,命官船不远不近跟着前面那艘商船行驶,两艘船相继出了港,徐柏带着两个外甥躲在大官船最高处的船头船舱从,拿着西洋望远镜戳出窗外,仔细看着前方商船上的人,吴敏首先发现了徐枫,低声惊呼道:“舅舅也在上头!”
吴敏今年十三岁了,比徐枫还大一岁多,不过徐枫比她大一辈。
吴讷看着徐枫身边的少年,说道:“我认识他,他叫做曹核,是锦衣卫指挥使曹大人的孙子、临安长公主认的干儿子,金陵新崛起的一霸,族学里有几个人经常跟他玩,捧臭脚,打群架,到处惹是生非。前些日子和广平伯府的顾五郎开赌局打架,那顾五郎赌输了不认账,请了一群十七八的市井混混来帮忙,将这曹核打的满头包呢。有曹大人和长公主出面,逼得顾五郎去曹府负荆请罪,如今广平伯府败落了,顾五郎再见了这曹核,定躲的远远的。”
徐柏暗道:徐枫和曹核都在,加上沈今竹和汪福海,这种奇怪的组合出现在一艘普通的商船上意味着什么?徐柏毫不客气的从外甥手里夺过望远镜看着,仔细观察着船上诸人,蓦地,徐柏的目光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顿住了——我眼瞎了嘛?这是我姐夫庆丰帝啊!我姐姐淑妃娘娘不是有身孕么,他怎么到金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