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许晶使个眼色,两名年长的弟子便一人走去厨下查看,另一人先给尸身验毒。不多时二人回报说均未发现异常,不是中毒。
许晶又问:“大嫂,你男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疾病,或者受过伤没?”
妇人摇头,说:“他是跑商的,隔三差五地会收一些山货,再跟着商队跑去外地卖掉,身体很好的,从没见有什么灾病。”
许晶点点头,责怪地瞪了一眼那两名巡逻弟子,埋怨他们竟把这种事情也上报到侦逻队来。
这世上哪一天哪一刻不死人呢?既然没有伤又不是中毒,那就该算是自然死亡,和那些老死病死饿死之人一样。许晶准备收队,因那妇人又开始哭了,最近门派里面的烦心事已经够多,她受不了这个。
然就在这时,从进门后便一直远远躲在墙根之下的秦毅忽然快跑上前,来到那妇人身边,随着她呜呜咽咽地一同哭泣起来。
许晶愣住,其他人也愣了,莫非秦毅与这死者还是旧相识?
不对!这小子站那么老远,瞅没瞅见男人模样还在两说,岂能先就认识?许晶随即大怒。
“2233!”她吼道,因班里人数太多,许晶也懒得一一记住,平日里便以编号点名,号数不断开就行:“装什么假慈悲?要哭回你比香国哭去,东楼剑士没有这样的懦夫。”
秦毅恍若不闻,越发哭得凄厉,就连那妇人都停下来惊恐地看着他。
眼见许晶前胸不住起伏,就要压制不住火气,敬绶赶紧奔过去拉扯秦毅,却被他一把甩开,兀自不住悲啼。
此时的秦毅,在他的眼前,这处院子安静极了。许晶已然不见,敬绶、侍卫、诸多弟子统统消失,只剩地下被草席裹着的尸身和那妇人。还有……吴先生。吴先生就站在他的身旁。
“毅儿呐,动物我们模仿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开始模仿人吧。在那之前,你先要弄清楚一点,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他们能够被欲望操纵,可以被感情所支配。有时候,人会像你们天工阁名匠造出的铠甲一样坚硬;有时也会如天鹅绒草的草叶那般软弱。
“因此,要想模仿人,你就必须把自己放到他们所处的环境、地位当中、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仔细分辨……一旦你学会这种模仿,就能够很容易地看透别人的心思,了解到他们的需求还有恐惧,甚至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进行合理的预判。记住毅儿,这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功夫。”
吴先生带着秦毅模仿别人的时候有趣极了,很多人都以为这一老一小得了失心疯。他们有时会紧随一位受到褒奖的臣子待上半日,看他如何刻意地掩饰志得意满;有时也会远远观察某个面黄肌瘦而步伐却异常坚定之人,以判断他是否为窃贼,会不会只为解决一餐饭食便铤而走险。
两人曾混迹于清水河码头打零工的脚夫身旁,吴先生仔细地给秦毅讲解,为什么他们当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小个子将来会变成这些人的头儿。还有一次,吴先生竟带着秦毅加入到送葬的队伍当中,目的却是通过每个人的哭声来判断他跟死者的关系……
“哭声,对,就像现在。”
秦毅总算赶在许晶忍着没有拔剑之前结束了模仿。他看看那妇人,妇人也正看着他。
“我来问你,”他对那妇人说,声音不像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因何要谋害你的丈夫?”
“啊,尊官……”
“休要抵赖,”秦毅泪痕未干,伸手指着地下的草席说道:“他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天啊,圣祖在上……”妇人神色惊慌地拍着胸口。
“住口秦毅!”
许晶一步站到他的面前,也头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你发什么疯?还不随我回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退下!”
秦毅宛如君王,摆头命令许晶站去一旁。许晶目瞪口呆,一时间如被震慑,竟是不自觉地挪动开脚步,让出了那个妇人。岂止是她,就连几名环臂靠在院门旁,一副事不关己悠闲模样的侍卫也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随后却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奇怪。
“你,你在命令我?”许晶反应过来。
秦毅不再理会她,继续对那妇人言道:“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来自比香国,而且还是比香国的太子。天工阁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有办法能与聚窟洲通信。你和别人勾连,通谋害死了你的丈夫,他生前被你蒙蔽,刚刚已经把实情全部对我说了,若你还不肯老实交代,那我就要招他回来,让他自己找你算账了。”
“啊!”
妇人闻言惊叫一声,即时便昏厥过去。许晶心知有异,马上指示巡逻弟子,先把这妇人连同他丈夫尸首一起抬回门派,此地掩好门户,只在屋中留下两人,但凡有来打听消息之人一律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