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失色的姑娘,年纪不很大,衣着素淡简朴,因惊惧而苍白的小脸与他们夫人很有几分相似,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湿润润的几乎要下雨了。
卫讷心底好笑,这也是嫁过人的么?简直太菜了,难怪要被婆家人欺负呢。
不过,笑话归笑话,他还是拱了拱手,明知故问道:“请问,这是石诚石先生家吗?”
石初禾惶惶然地点了点头,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一切似乎都是本能。
“石夫人可在家?在下受人所托,给夫人送信。”算了,还是不为难这姑娘了,瞧瞧,一会儿说不定就要掉金豆子了,他可不想被魔音攻耳。
“请、请里面坐。”石初禾勉强镇定了下自己,退了两步,微微行了个礼,把卫讷和身后的随从让到堂屋正厅里,这里是石诚在家时待客的地方。
“请稍坐,我去请了母亲出来。”石初禾说着施了一礼,微微垂着头,快速地转身出门往后院行去,等到差不多没人能见着了,便拔腿就跑。
这姑娘也是从小跟着爹娘在外辗转流离,早学会了求生的本能,什么上山采野菜,下河捉虾蟹,各种惨状的尸体都不知道见了多少,见个陌生男子就吓昏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她害怕不是这张脸,而是这张脸的冲击,让她瞬间记忆回笼,当年亲眼目睹过的种种惨烈重新回到了脑海里!这本来已经被她掩埋在心底的记忆…
卫讷负手立在后窗边,顺着支起的窗棂,静静地看着那拔足狂奔的身影,跑到二门前,又回首观望了下,推开门闪了进去,复又关上。原来,这一般人家的垂花门洞在石家竟然真的加了门!
到底是没有个男人在家,门户倒是关得挺严实。
石初禾还真的没想到会有人会偷看,原本因石诚经常不在家,外院的厅房都少用,可每当天气好的时候,石初禾总要打扫晾晒,开了门窗通风,如今倒是心急忘了这茬了。
她急急地奔回后院,“娘,娘!”
白氏听见大女儿少有的大声呼喊,连忙支起身子,应声道:“哎,禾儿,什么事,慢着些…”听着女儿蹬蹬蹬的脚步声便是用跑的。
白氏无奈,孩子们都是拼着命过来的,哪还能回到当初的闺中小姐样?真那样早死了,如今孩子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她当娘的又怎么会真的计较这些个。
帘子一挑,石初禾便闯了进来,急步来到白氏跟前,“娘,爹捎信来了,快,人在前头呢。”
白氏心一颤,急切地握住女儿的手,“真的?你爹怎么了?”一般时候丈夫是不会捎信的,除非是发生了大事。
“应该不事坏事,我瞧着他们的神色很从容。而且,还带着不少礼儿。”一般送坏消息的人都顾不上这些俗礼的。
白氏的心放了放,娘俩个穿衣换鞋,整饬了一番,石初禾才扶着她娘外院来了。
卫讷见人影再次出现,便悄然消失在窗前。
不多时,便见石初禾扶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进了来。
卫讷起身的同时打量了一眼,只见这妇人面色无华,黑白相杂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发饰不多,只是人消瘦的厉害,走到这里也有些微微气喘了。
“娘,这就是给爹捎信儿的人。”石初禾见人家已经起身了,便连忙介绍了,又把她娘安顿在上座,这才去泡茶待客。石初禾蹙了下眉头,家里也只有些粗茶了。
卫讷打量完人,朝着白氏躬身拱手道:“在下卫讷,受人之托,给石老先生送了家书来。并转告夫人,老先生一切安好,已经找到小女儿了。”
“哗啦啦啦…”一串脆响,石初禾手里的茶具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石初禾也顾不什么娴静文雅了,直接奔了过来。
白氏更是直接捂着心口,急急地喘了几口,忙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话音未落,两滴清泪先顺着眼角的皱纹缓缓滑了下来。
卫讷从怀里掏出石诚的家书递了过去,“夫人看信便知。”
白氏手抖得厉害,石初禾连忙接了信,放到她娘手上。她看着信封上爹爹龙飞凤舞的大字,心里到底信了些,不由又抬眼去瞄那送信之人。
白氏终于抽出了信,看了没几行,便忍不住低泣起来,“禾儿,你爹真的找到你妹妹了…嘤嘤嘤…”
“樱儿!我的樱儿!…”白氏捧着信纸就好像捧着小女儿一般,完全不顾体面什么的了,啥都没失散了十几年的女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