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这个皇妹,光宏帝有所耳闻,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战乱,丢失在边境的公主不可能还活着。
“朕知道此事,却没想到你一直没放弃,不过这与锦衣卫的那名女奸细有何关系?”说道这,光宏帝遽尔一愣,“莫非——”
“皇上,公仪出行所带的那名锦衣卫正是我的皇妹,绝非是安插在锦衣卫的奸细!”赢山王当下便叩了两个头,“这事断然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锦衣卫血雨腥风,这么多年来公仪本就亏待皇妹,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她,请皇上明察,不要让我皇妹冤死!”
光宏帝一下哑然,那名女锦衣卫他记得,名唤卫夕,是个好手,长得水灵剔透,也讨人欢喜。如今细细一看,的确和赢山王有着几分相似。不过事到如今,他满心混乱,委实分不清真假。缓了好一会子,他才问:“既然你已经找到公主,为何不向朕说明,而是继续让卫夕留在锦衣卫?”
赢山王踌躇些许,叹气道:“锦衣卫乃是大华机要,卫夕又深得皇帝重用,执行过多次稽查,公仪怕……”
“怕我会杀她灭口。”光宏帝抢话,“是吗?”
麟山王坦率的道了是。
许久无声,庆元殿徘徊着意味不明的气息。光宏帝出神的凝着跪在地上的赢山王,他手背上干涸的污血有些刺眼。须臾后,光宏帝自语般的说道:“朕与你多年的交情了,却没想到在你心中,朕是个不明是非的暴虐昏君。”
“非也,身为君王,委实有太多不得已。”赢山王一抿唇,双眉紧紧拧起,“公仪怕的就是如此,有些歹人会拿来作此文章,害我皇妹殒命。”
“那还不是因为你!”光宏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你跟朕实话实说,事情也不会到此地步!”
事到如今,赢山王也泛起了迷糊,或许真该如实禀告光宏帝?可人都没有前后眼,他不想犯那个险。
见赢山王不说话,光宏帝哼了一声,便阖眼想起了对策。当下他心里舒坦了一点,赢山王应该没有谋逆之举,这么多年来的情谊,他委实不舍得杀他。
“此事事关南魏的皇亲国戚,朕还要细细调查。”光宏帝沉声道:“一会朕会将卫夕放出天牢,你兄妹二人暂居皇城荣华馆,没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如此看来大华皇帝还是对他半信半疑,要将他们软禁,不过总比砍头要好。赢山王一看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慌忙叩头谢恩。
光宏帝面色疲惫,对他摆摆手,“行了,朕乏了,你下去吧。”
赢山王些许迟疑,“皇上,事实的确如此,若是调查清楚,那牧指挥使是不是可以——”
话没说完,光宏帝就打断了他:“你是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朕早就知道,卫夕此前一直留宿牧府,乃是牧容外姬,二人情谊非凡。若是寻常,朕倒是愿意让牧容娶了卫夕,结成两国良缘,但现在,不可。”
一听这话音,赢山王心头咣当一下,暗叫不好。
“自打牧容进了大理寺,朝野便是议论纷纷,弹劾的奏疏数不胜数。在锦衣卫安插奸细一事即便是乌龙,牧容也难辞其咎。”光宏帝扬眸望着殿顶,眼神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牧家为朕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委实感激,不过当下朝野松动,朕就是想保他,也保不了。”
呵,又是一个墙倒众人推。赢山王低下头,薄唇牵起一抹嘲弄的笑。他能身为质子,逃出生天,而牧容或许在劫难逃。
他该怎么跟卫夕交待?
正当他苦思无解的时候,光宏帝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你且起来吧。朕还是要提醒你,做好最坏的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趁早让卫夕跟牧容脱离干系。但凡是有人问起二人的关系,你否认便是。质子之期已过,若你不想回南魏,朕会为南魏公主选一高门世家在京成婚,你也可以久住皇城,于朕把酒言欢。”
这样一来,卫夕和赢山王就会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将大华朝廷的秘密带出京城。若真有叛逃的一天,再杀他们也不迟。
“谢皇帝隆恩。”赢山王叩首起身,心头对光宏帝的算盘也是明白□□分,不过当下也只能先应了,若有机会再寻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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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个弓背虾腰的小太监来到了大理寺刑狱,对守门的官差亮了亮腰牌,又偷偷塞给他几定碎银。官差与他耳语几句,一摆手将他放了进去。小太监笑呵呵的拘礼,挪着小碎步快速的走进了刑狱。
刑狱分两层,一层在地上,乃是审讯所用,一层在地下,专门用来关押犯人。进了大理寺的人多数都是有点身份的官员或是皇亲国戚,少不了嘴硬的骨头。关押犯人的那一层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混合的腐臭,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即便是坐了冤狱,也巴不得承认,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小太监到了地下,在牢头那里要了颗蜡烛,七拐八拐的朝里头走。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蜡烛投射下来的小小光晕,不少人在里面鬼哭狼嚎,还有疯言疯语的,委实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