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得一群人诚惶诚恐,连呼不敢。
承庆帝也不再多说,自个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又拉着徒景年在自己下首坐下,这才命这些师傅还有下面的一群子侄坐好。徒景年敏锐地感觉到了下面投过来的恶意,心里也有数,脸上却依旧淡定。
承庆帝虽说自己不是长子出身,但是还是很在意长幼秩序的,因此,在当年懿元皇后没有生下徒景年之前,哪怕子嗣压力再大,他也没有允许别的妃嫔抢在皇后之前生下长子。因此,他这会儿也没有管几个皇子生母的地位如何,直接就从徒景平开始提问。
徒景平如今也已经学完了四书,如今正在读春秋,春秋分为好几个版本,流传最广的无非是左传,孔子修订的那本春秋有的地方被他的春秋笔法搞得不太靠谱,因此,承庆帝就选了春秋里面的一些史实记载开始提问。徒景平开始还有点紧张,不过很快也缓和了下来,他又不打算在承庆帝面前太过突出,因此,说得也就是些平常的一些道理,承庆帝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宫学里的先生差不多都是这么教的。因此,只是点了点头,赏了徒景平一匣子湖笔,就叫他坐下了。
然后便是徒景睿,徒景睿却是挺自信地站了起来,他这会儿还在读论语,结果承庆帝不过是叫他背了一段书,问了一下那是什么意思,徒景睿流利地背了出来,又解释了其释义,还眼巴巴地等着承庆帝继续考校呢,结果承庆帝已经满意的点点头,直接赐下了一块红丝砚,徒景睿有些郁闷地坐了下来。
对徒景清也是一样,不过因为他有些紧张,背的时候磕磕巴巴的,承庆帝正想发火,徒景年赶紧说道:“父皇,四弟不过是太过紧张,发挥失常而已,父皇不如等四弟缓一缓,再行考校也不迟!”
徒景清也有些郁闷,小孩子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只是他能够见到承庆帝的机会很少,难得见到,确实是比较紧张了,这会儿见徒景年为他说话,感激地看了徒景年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儿子这回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不信父皇重考!”
承庆帝心情比较好,也不介意给徒景清一个机会,因此,将手上的书又翻了翻,然后挑出了一页,提示了一句话,就叫徒景清借着往下背,徒景清板着一张有些敦厚的脸,一本正经地背了下来,刚开始还有些磕绊,很快就流利起来。
承庆帝原本对他期望值也不高,这会儿见他背得流畅,不免高兴了起来,和颜悦色道:“这次背得不错,你呀,在父皇面前有什么好紧张的,虽说是天家,但也是父子不是!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这般了!嗯,赏四皇子文房四宝一套!”
徒景睿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凭什么啊,他背得比老四强多了,自己就得了一块红丝砚,老四就有一整套的文房四宝?徒景清也有些诚惶诚恐,不过却也不敢对承庆帝说,只是连连点头道:“儿子谨记父皇教诲,谢父皇赏赐!”
见徒景清得了最大的彩头,徒景逸也跃跃欲试起来:“父皇,父皇,到我了!”
“等不及了啊!”承庆帝不由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若是答不出来,朕可要罚你了!”
皇后对徒景逸的教导有个好处,那就是他对承庆帝没有太多敬畏之心,承庆帝对他又比较纵容,徒景逸胆子却一向比较大,这会儿自信地开口道:“父皇尽管考就是了!”
承庆帝对他要求也不高,也就是抽了一段话出来,叫他背诵,徒景逸有意显摆,将那段话背诵好了之后,又做了一番释义,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承庆帝,还挑衅地瞧了一眼徒景睿和徒景清。
承庆帝也算是比较满意,因此大手一挥,干脆赏了徒景逸一盒湖笔,一盒徽墨,一块澄金星砚,一刀高丽纸,比起徒景清的自然强了不止一筹,徒景睿不由更加嫉恨起来。
承庆帝也不在意几个小儿子之间的暗潮涌动,又挑了几个近支的宗室子弟稍微提问了一番,同样赏赐了一些文具,然后勉励了诸人一番,又赏赐了宫学里的师傅,这才施施然带着徒景年走了。
徒景年感觉承庆帝的这一次考校就是心血来潮,而他心血来潮的后果,就是给已经有些危险的兄弟关系上又添了一把火。
承庆帝刚走,几个人还算沉得住气,等到宫学下了学,各自带着伴读伺候的太监回去的时候,三个同龄的皇子,其实主要就是徒景睿和徒景逸,徒景清纯粹是糟了无妄之灾,在发现自己所得的赏赐比徒景睿更厚之后,他就有些惶恐了,才一下学,就想着先溜,结果就被徒景睿的人给拦了下来,徒景逸一直对徒景睿看不顺眼,这会儿也在一边煽风点火,借着徒景清在那里讥讽徒景睿,眼看着徒景睿被挑起了火气,偏偏不好跟徒景逸动手,干脆将火气全部发泄在了徒景清的身上。小孩子再早熟,手段也就是那样,当天徒景清就红着眼圈回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面,徒景清夹在徒景逸和徒景睿之间,算是倒了大霉,徒景睿反正是没事就找他的茬,然后在课堂上要徒景逸的强,徒景逸干不过徒景睿,回过头来也是找徒景清这个软柿子捏。虽说他们不至于直接对对方动手,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却一点也不少,什么墨水泼了污了功课,磨墨的时候墨条突然断了,桌斗里面多出一只老鼠来……而且,徒景清的伴读也遭到了麻烦,被徒景逸和徒景睿的伴读联手欺负,在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捣鬼,导致他们被师傅惩戒了好几次,手心都肿得发亮!徒景清的伴读是林家的人,算起来也是徒景清的表兄弟,表兄弟受辱,徒景清却没办法为他们出头,心情更加阴郁起来。
如今几个皇子已经不住在自己生母的寝宫了,住的地方也比较靠近,都在兴庆宫里头,徒景清的生母林充容也比较谨慎,不像德妃和皇后一样,还经常叫自己的儿子到自个寝宫去陪着自己一起用膳什么的,林充容家世不显,自个见识也有限,却也不敢叫儿子太过显眼,因此,也不知道儿子被孤立欺负了。
徒景年当时就知道,下面有问题了,却也不好跟承庆帝说,他也不好随便插手偏帮哪个人,尤其,德妃跟皇后都算是他的对头,他一个举动,没准就叫她们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并且在承庆帝那里吹枕头风,当然了,皇后的枕头风可以无视,可德妃不一样,这人进宫不过十年,一直盛宠不衰,还有了一子一女,都颇受宠爱,可见其能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