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的是,上面赫然有一句,如今江南几省,甄家一手遮天,各路官员,无不为甄家马首是瞻,白家这一脉只有浩儿你一点血脉了,为不让白家断了香火,浩儿你当隐姓埋名,娶妻生子,甄家败落之前,万万不可起报仇之念!
很显然,他的笔记跟自个的话并不相符,虽说嘱咐儿子不要报仇,但是字迹里面却满是怨愤仇恨之意,字字力透纸背。承庆帝不动声色地将信件放到一边,又拿起了状纸。
状纸本来就是找了有名的讼棍所写,虽说并非文采斐然,却是字字如刀,甄家强买强卖,欺压百姓,纵奴行凶,逼良为贱,勾结官府,逼死人命种种罪名,一清二楚,承庆帝看得有些心惊,说实话,这种事情承庆帝并不太看重,权贵人家,谁家没点草菅人命的事情,一般自个就能压下去了,但是,他介意的就是那一句,甄家在江南已经是一手遮天。
别说是承庆帝了,哪个皇帝也不乐意看到这种事情啊!因此,承庆帝已经有了彻查的心思,看着下面还跪伏在地,无声哭泣地白浩,温言道:“你敲了登闻鼓,朕却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这样吧,此事交由三司会审,若是此事真如你所说,朕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不过,若是你有意诬陷,朕也决不轻饶!”
白浩哑着嗓子,开口道:“圣人明察!草民敢对天发誓,草民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便是死了,也永堕森罗地狱!”
承庆帝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朕自有安排!”说着,便有人将白浩带了下去,而在承庆帝的示意下,顺天府也派出了不少人,就在白浩所住的客栈,贴身保护白浩。
这边白浩才一下去,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圣上明见,甄家一贯忠君体国,在江南也是与人为善,造福乡梓,哪会有这般行径,定是有小人诬告!”
立马,又有几个人开了口:“臣等附议,还请圣上明察!”
人一旦起了疑心,什么都能叫人怀疑起来,承庆帝一看朝堂上总共才多少人,就有二三十个人再给甄家说话,心里一沉,正欲开口,一边徒景逸先跳了出来,他这些年被甄家那一党压制得厉害,这会儿哪有不抓住机会的道理:“父皇,儿臣以为,之前那白浩言辞凿凿,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甄家若是真的清白,那么,又何惧细查呢?”
承庆帝点了点头,道:“皇儿说得有礼,此事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朕要看到结果,不会冤枉了什么人,也不会叫人给蒙骗了!”说着,直接下令退朝。
☆、第96章
“阿鲤,之前你一声不吭,这事你怎么看?”下朝之后,承庆帝看着正在自己下首帮着分奏折的徒景年,忽然开口道。
徒景年放下手里的事情,想了想,还是说道:“父皇你也知道,儿臣在江南有些产业,江南的事情,儿臣也听每年回来送帐的管事说过,甄家在江南的确颇有些声势,至于什么兼并土地之类的事情,哪家都有,儿臣也没怎么留意,倒是儿臣以前也跟父皇说过的,甄家只怕贪了不少盐税!其他的儿臣就不清楚了,不过,之前那敲登闻鼓的白浩,既然敢破釜沉舟,想必此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甄家主家即便不知情,但是下面的下人做出这等罔顾人命的事情来,只怕甄家也有个管束不力的罪过!”
徒景年说得其实挺不客气,承庆帝皱眉道:“朕知道你不喜欢甄家,不过,何至于此?”
徒景年抿了抿唇,然后说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对甄家一直非常宽容,但是,甄家这些年来的举动,父皇难道没有看在眼里吗?仅看今日在朝中,白浩才告了御状,多少人冒出来给甄家喊冤!儿臣是不相信甄家的品行好到了素不相识的人,都会为甄家打抱不平!父皇,甄家可恨之处并不仅仅在此,父皇你也说了,儿臣不喜欢甄家,因为甄家挑唆着我们兄弟不和!”
见承庆帝神情舒缓了一些,徒景年继续道:“以前三弟年纪小,最多是为了点小事,跟几个兄弟怄气,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也聪明能干,可是,甄家如今拿着三弟当枪使,三弟是皇子,虽说是德母妃所出,但是还是徒家人,偏生三弟被甄家人糊弄,什么都听甄家的,王府里面,三弟妹如今差点没被逼到只能吃斋念佛,几个侧妃庶妃几乎全是甄家或者是甄家交好的人家出来的,在朝堂上,三弟俨然也成了给甄家做打手的,三弟这些年在刑部,甄家推荐的人,好些个已经做到了刑部主事的位置,多有乱命之事,三弟却视若不见,反而帮着甄家排斥异己,提拔党羽……”
“够了!”承庆帝额头上青筋乱蹦,一挥手,将上好的白玉麒麟镇纸拂到了地上,镇纸摔掉了一角,那只麒麟看着立马有些可笑起来。
徒景年不吭声了,承庆帝喘了几口粗气,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阿鲤你先回东宫吧,朕先好好休息一下!”
徒景年识趣地告退了,承庆帝那边见得徒景年远去,才幽幽地开口:“曹安平,你说,朕是不是对老三他们太放纵了!”
曹安平心里暗暗叫苦,但是还不能不说,想了想,才挑了一个不得罪人的说法:“圣人不过是一片慈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