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那日我请太后允我在秦砚行刑之前见他一面,今日太后召我入宫,怕就是因为此事。"
苏世清抚着胡须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道:"既然已是最后一面,我自是不会阻拦于你。秦砚所涉的是重案,行刑之时身边会有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三司之人监刑,你入宫之后诸事小心。"
苏玉的嘴唇微微抿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世清走后,苏玉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上的铜镜前,一手执着檀木梳,一手动作熟练地将柔滑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
苏玉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自然是为了敷衍苏世清。说来就连苏玉自己,也拿不准太后在此时要见自己的原因。秦砚死刑一事虽然板上钉钉,可是他已然有了定元丹相护,在三司监刑官面前瞒天过海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事情行至这一步,太后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沉不下气来。
放下手中的檀木梳,苏玉眺望了一眼雕花窗牖外的日头,起身迈出了自己的厢房大门。
长秋监搓着手哈着白气站在门口等着苏玉,见到她出了门,对着她咧嘴一笑,抬头望了望天道:"今日小人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晴空,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飘起了雪霰子来。这天气就如人心一般,真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苏玉闻言,亦跟着抬头一望长空边际,长秋监没来之前她亦注意到苍穹是一片万里无云,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片滚滚乌云,只怕再过不久,便能将天日密不透风地掩盖起来。
"那我们便快些走罢。"苏玉的脑中发木,被入骨寒风一吹,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长秋监细细打量了一番苏玉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我们一会儿从城东的那条道入宫,西街那里不知道被谁偷偷摆了一桌香案,今日香案旁跪满了前来送秦大人最后一程的百姓,已然将道路全部堵住了。"
苏玉的鼻头微酸,心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嘴唇微动,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最终便只是从鼻腔中喑哑"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其他的话。
"秦大人,好官呐!"长秋监轻叹了一声,伸手接住一片已然变大了的雪片:"雪又大了,苏二小姐请罢,莫要太后殿下久等了。"
相比于苏玉的粉黛未施,容色素淡,今日的太后却身着了一袭海棠红色的宫妆,就连她的妆容也浓艳了起来,比起往日的凌人盛气,也更添了几分入骨娇媚。
苏玉看着眼前太后的模样,心头一凛。那感觉就像是原本早就打好的满满一桶水,却在拎起来时才发现木桶竟然没有底一般。
桶内的水倾泻了一地,苏玉每走一步,都仿若踏在冰凉的水中,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顷刻间便渗入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