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末将该死,没能保护王上,真真该死之极!”
“刘将军请起,事发仓促,不怪你,你没伤到吧?”
“回王上,得蒙及时相救,末将毫发无损。”
“嗯,那就好。”
说着,虬髯大汉跳下马,在靴子底部擦了擦刀身,回头冷冷地说道:“把刚才掉头逃窜的战马统统杀了,我党项人从不留逃兵,马儿也一样!”
他话音刚落,已有数十名武士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瞬间有三十多个马头落地,鲜血喷射得到处都是,嵬名谷内充满了血腥之气。
这虬髯大汉正是夏州西平王李继迁之子,李德明。
李继迁一生屡败屡战,从不妥协,带领党项各部族与吐蕃、回鹘以及宋朝经历了大小百馀战,才为西夏打下了西到沙洲,东到灵州的辽阔疆土,他本人也被宋真宗封为西平王。
公元1004年,李继迁在与吐蕃六谷部的一场大战中,被潘罗支暗算,重伤不治。临死前,特意叮嘱儿子李德明,一定要和宋臣辽,也就是向宋朝请和,向契丹辽国俯首称臣,为西夏的壮大争取有利时机。
继承父亲遗志的李德明得到了宋真宗的承认,世袭父亲王位。
服丧三年后,为表达心意,李德明带领大将刘仁勖以及一百名武士,从灵州出发,一路南下,去东京汴梁觐见宋朝皇帝,止战求和。不曾想在这嵬名谷内,竟然遇到了罕见的猛兽山黄。
李德明走到山黄的尸体旁边仔细查看,见这两颗獠牙粗壮得像小孩手臂,从牙根到牙尖能有三尺多长,如同两把利刃。
“这獠牙再厉害,也敌不过王上的匽月三停刀。王上,您要是喜欢,我就把这两颗獠牙卸下来。”
说着,武将刘仁勖拔出靴子里的短刀,去割那两颗硕大的獠牙。
“有劳刘将军。”
李德明随口答应着,用手抓起一只山黄的脚爪:这脚掌足足比自己的手掌还大了数倍,指甲藏在肉垫中,伸出来能有三寸多长,这要抓在人身上,不可想象。怪不得那匹马只挨了一下,就肚破肠流。
再一看山黄的腰胯之间,这是一头雄兽。
“山黄本来是远古巨兽,早已绝迹很久,我也只从巫君堂大厮乩那里听说过,怎么会出现在这嵬名谷里?”说着,李德明望向山谷深处,前方昏暗难辨,瘴气漂浮,阴森瘆人。
“王上,我听大厮乩曾说,最近贺兰山黑云叠嶂,似乎有什么不祥之兆?”
一边说,刘仁勖一边将挖出的两颗獠牙擦去血迹,捧在手上,递给李德明:“不如等回来时,去问问赏羽大人。”
李德明拿起山黄獠牙放入兽皮袋里:“大巫师说过,山黄雌雄同居,雄兽出现,雌兽或许就在附近,我看这里不宜久留,赶紧上路吧,没有马的人,两人并骑,尽快出谷”。
此后一路,倒也太平无事。一行人沿着官道向南,过延安府、河中府,这一日,来到了东京汴梁城。
这座历经多个王朝的古城,在宋朝治下已达鼎盛时期。众人从万胜门进入内城,沿途打听着驿站所在地址,沿着汴梁城最繁华的东十字大街、西角楼大街随走随看。
北宋初年,汴梁城的瓦肆勾栏已相当繁华,满城大大小小的园子五十多座,什么莲花棚、牡丹棚、夜叉棚日夜灯火通明,可容纳上千人同时听戏看杂耍,什么傀儡戏,影戏,宫调,小说,舞旋,叫果子声此起彼伏。而在食肆街巷,玉楼包子,曹婆肉饼,状元楼,清风楼,潘楼酒庄飘出的酒肉香气无不吸引着各式各样的食客。
李德明心中感叹,中原地区物华天宝,百姓富足,哪像我党项人,世代居住在荒漠苦寒之地,只靠打猎放牧为生。尤其是近年连续征战,西夏人口锐减,百姓疾苦,确实应该休养生息了。
看来和宋臣辽,正是眼下最适合西夏的战略主张。
他原本想找到鸿胪寺驿馆,可走着走着,赏不尽东京汴梁的繁华,脚下也就放慢了速度。手下武士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众人走走看看,沉浸其中。
李德明正走着,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吵闹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随队的一名武士和包子铺老板争执起来。只听包子铺老板大声道:“我找不开你的钱,这包子不卖你了,你赔我包子。”
那武士名叫野力多吉,口中正吃着半个包子,手上拿着一锭银子,非要塞给包子铺老板:“你们这么大的铺子,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开,是何道理?包子我吃了,难不成还要吐还给你?”
“哎?你这糙哥莽汉,看着憨头憨脑,想不到如此蛮横无理,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么?这是什么地方?东京汴梁,天子脚下,你敢在这撒野?”
“快点找钱,啰嗦个屁,再啰嗦,老子……”野力多吉说着攥起沙包大的拳头作势欲打,被李德明赶上来一把抓住:“你干什么!”
“王……那个……老爷,我饿了,刚才他招呼我尝尝他家的包子,我就拿起来咬了一口,挺好吃,我就想买他几个包子充饥,可他找不开零钱……”
“来之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
李德明声色俱厉呵斥住野力多吉,转身向包子铺老板抱拳拱手:“老板,我这有些散碎银两,你看够么?”
说着,从怀中拿出几钱碎银,递了过去。那包子铺老板眼神一闪,立即赔笑:“够了够了,够买几笼屉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接银子。
不料李德明手一松,碎银子纷纷掉了下去,这些碎银子本就细小零碎,掉在地上很难寻找,眼看就要落地,那包子铺老板啊哟一声,笨拙地往前一躬身,一把抄住了所有碎银,收势不住,往前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转回头笑道:“还好还好,谢谢这位大爷,我这几笼屉包子,你都拿去吧。”
李德明微微一笑,示意野力多吉去拿包子。抬眼又往屋顶看了看,一个黑影倏地不见了踪迹。
刘仁勖凑过来小声道:“王上,屋顶一直有人跟着咱们。”
“我知道,这包子铺老板不是开封府的捕头,便是皇城司好手,此地不宜久留,告诉手下人,没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