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棉花球。她给我穿好衣裳,临下楼在我头顶摸了一把,“乖女儿。”
一点不夸张,一大堆人抬着箱箱罐罐一搬上桌。我把门前的几张桌子和长板凳摞到一块,搭在靠里的桌子上,门前腾出一片空地,正好能直接往地上摆。
我系上围裙招呼门外,打算给伙计们煮汤喝,被江依一把扯住腰上的绳结,“别忙活,我给了钱,你又不欠师傅们的,人家挣的就是这份钱。”
“多少钱啊?”我擦了把手,悄声问。
江依凑到我耳旁:“关你什么事?”
“买这么多吃得完吗?怎么不叫人送你那去?”
“过年过年,我那冷清,前后院一个活人都没有,闲来无事不免来你这蹭吃蹭喝。做生意都不容易,不能白吃白喝,买点粮肉不成敬意。”
真会打算盘,话里话外都是她天降神兵,为救我这个可怜凡人一命将自家人手尽数让渡了。害自己吃了大亏,实则偷得浮生闲,不知道心里喜成什么样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我从门前的柜子上提出一坛酒,拉着江依进了灶房。温水净手,掀开篦子,瓷盆里还在发面,绕开烧水的炉子,隔着门帘朝外喊:“小桃,收拾收拾别忙活了,姐姐做菜,宴请小江。”
她听了歪过头,笑道:“叫我什么?”
“小江,你小小的,就叫小江。”
“没大没小。”江依拍拍我的肩,“不知道是谁,见了我摸着裤腿干巴巴地叫姐呢。”
“那天是你非要提一句年岁的事,比我大就叫姐嘛,你也可以当我姐姐。”
江依不置可否,在桌板上盯着案板上的面团。也是,又当娘又当姐,她才二十出头,挺累人的。我和面,往盆里抹油撒料,花椒粉末辅以碎盐粒。
“对了,你苏州人,怎么长着冀南的胃。”
“不算偏好,偶尔嘴馋想吃,吃不到,自己学着做,熟能生巧,不做厨娘是怕抢了墨娘子生意,要是惹娘子伤心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笑一笑,“哪那么狭隘,江依,头一次看我怎么下厨吧。”
似乎看得出神,江依静静在一旁站着,“对,你还挺讲究的。”
“知道那个食为天吗,偷的老店牌匾,是个假门户。前年给人吃出病来吃死了。我家摆摊做起来的,都是用的最好的肉,馅料都是自己吃的,给你做的驴肉火烧卷饼馅饼也一样,外头许多地方以次充好,街头巷尾找人家收死老鼠,这种东西看不出源头,剁碎了煮熟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烂熟的肉沫包在面里,夹在饼里,炒在菜里。谁知道是什么,只要吃不出事吃不死人就能一直卖。我讲良心的,不糊弄人,也没糊弄你,一开始我就想,该怎么办呢,我什么都不会,要不就给你烙张饼吧,薄油葱饼卷炒鸡蛋卷肉,你还真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