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时候,元非晚就万分想念做芷溪公主时的自己。想让谁回长安,不过动动手指的事;至于老夫人和二三房这样的,还没到她跟前就已经被处理了!
但事实如此,以上都只能是想想。想像个平民一样回长安已经不可能,她就得考虑,怎么让她爹风风光光地回到长安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想做到这点委实不容易。而且,如果真有那时候,她还不希望老夫人和二三房一起跟着回去!把那些人永远留在他们最讨厌的地方,不正是他们该得的?
但这事毕竟是个大计划,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需要从长计议。
所以,这几日,谷蓝经常看到元非晚一副神游的样子。前些天,她怕元非晚无聊,便时不时地说几句;但今天,见到了元非晚处理水碧的态度,她不免生出了一些敬畏——
大娘平素里看着漂亮,待人也温和,可真狠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啊!
这样一来,谷蓝就谨慎了起来。不仅不说话,而且走路都不自觉地踮着脚跟,就怕一个声音大了,惊扰到元非晚。
这种过分的沉默,元非晚不一会儿就注意到了。“怎么了?今儿个这么安静?”
谷蓝眨巴着眼睛看元非晚。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怎么看怎么漂亮,简直没有比大娘更漂亮的人了!美色当前,不自觉地,她就说了:“大娘,您真厉害!”
元非晚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对谷蓝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就是说话直些,她也不讨厌。“怎么说?”
“因为就是啊!您什么都没说,水碧姐姐就……”说到这里时,谷蓝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但看着元非晚没什么介意的表现,她大了大胆子:“大娘,无缘无故的,水碧姐姐为什么怕成这样?”她还没见过自己生生把自己磕出血的人呢!
“心虚之人,自是什么都怕的。”元非晚微微一笑。“像水碧那样的,还算好,至少知道心虚。”
谷蓝眨了眨眼。想到元非晚仅此一次的话,她有些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做错了事,知道改正,并且以后不再犯,还是好的?”
倒是总结得很全面,元非晚赞许地点头。
“正常人做了亏心事,肯定是怕的。水碧姐姐肯自己认错,那是最好。”谷蓝自己想了想,点头肯定。然后她又想到另一点,“那有没有什么都不怕的人呢?”
“若是不怕,就只有两种。一种是问心无愧的,另一种则是已经寡廉鲜耻的。”元非晚道,微笑不变。
“我就问心无愧!”谷蓝立刻把自己对号入座了,不由眉飞色舞。“但寡……”她本想问“寡廉鲜耻的人都有谁”,然后马上发现不太对——水碧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可没什么认错的意思,那岂不就是老夫人寡廉鲜耻?这话元非晚这个苦主也许说得,她一个下人怎么能说?
看谷蓝这种反应,元非晚在心里点了点头。她这个婢子,虽说性子活泼了些,但大体懂分寸,至少知道祸从口出,嘴上该有个把门的。好好加以调教,日后必定有用。
“那……”谷蓝想了又想,好容易把话换成了另外一句:“老夫人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水碧宁死都不回去?难道老夫人会吃人吗?
这两句话谷蓝没说出来,但元非晚从她闪烁的眼神里读出来了。“若想知道水碧的想法,你去问她,不是更清楚?”
这就是嫌她多嘴了,谷蓝吐了吐舌头。“婢子知道了!”瞧,正常情况下,大娘对婢子还是很好的嘛!估计就是老夫人对婢子太差,水碧才不愿回去!
老夫人和二房已经来过,这一日元非晚院子里本该没事了。然而,快到中午的时候,元光耀再次踏进了院子。
元非晚对此大为惊异。“阿耶,您怎么回来了?”她爹不是一心扑在教学大业上,对学生们无比上心吗?
元光耀在花厅的榻上坐定,这才笑眯眯地答:“明天就要休旬假了,州学里没什么大事,阿耶就提早回来了。”
“是吗?”元非晚不太相信。不能怪她太敏感,实在是最近事情多!
“怎么,不喜欢阿耶陪你吃饭?”元光耀故意虎起脸。
“当然不是。”元非晚瞧出他没生气,也故意道:“阿耶终于把女儿摆在学生前面了,这实在值得庆贺。”
元光耀立时吹鼻子瞪眼。他想反驳,又想到以前他对后宅事务毫无所察,确实让女儿受了委屈,立时又萎了下去。“就你嘴皮子利索!”他有些悻悻然,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管是为了女儿、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老婆,他都得甩掉那些只会吸血的蛀虫!
“阿耶莫气,女儿说笑的。”元非晚观颜察色,适可而止。“您饿了么?不如这就叫小厨房上菜吧?”
这一顿饭,做爹的想哄女儿开心,做女儿的嘴巴也甜,气氛很是愉快。等吃完漱口后,元光耀问:“今天你身边的婢子怎么就剩下一个?还有一个呢?”
“哦,水碧着凉发烧,现在正卧床休养着。”元非晚回答。她爹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已经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