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位置居高临下,把下面所有人的反应都收进眼底。等确定大家都看够了,他才徐徐道:“诸位爱卿前来长安,旅途劳顿,真是辛苦了。”
“为陛下效命,理所应当。”众人齐声回答。
“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皇帝又问。
换回来的回答是一片摇头和“万事都好”。
“你们各自的职务,熟悉得如何了?”皇帝继续扮演一个知心大叔。“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去请示你们各自的上司。”他微微抬了抬声调,“都听见了吗?”
立时又有不少官员出列,表示自己已经非常明白皇帝的意思,一定会照做。
皇帝差不多满意了。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一个个嘘寒问暖,差不多也就足够。当他目光落在元顾两人身上时,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然而没有臣子会大胆地直视龙颜,所以也就没人发现这个小细节。众人只听得皇帝让人下去,一二十位官员便鱼贯而出了。
朝也上过了,人也见过了,就该解散了。元顾二人出殿没多久,就听到了下朝的信号,便站起来,并肩向外走。
“这第一天,倒是无波无澜。”因为周围都是人,元光耀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什么不好,”顾东隅用同样的低声回答,“若是第一天就大出风头,咱们才不好过呢。”
两人一起点头。
别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只有皇帝的不在意才是恩德!因为若是皇帝在一群人中特意点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那人接下来肯定会面对同僚不可避免的猜疑和揣度,事情就更麻烦。
“这么说来,圣人一时半会儿没把咱们再贬黜的想法。”元光耀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开头平稳些,确实是好事。”
顾东隅又点头。“没错。咱们刚回来没多久,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等站稳脚跟,再来考虑别的问题。”而皇帝对他们没有任何表态,那就意味着他们站稳脚跟所需要的时间是最短!
“嗯。就像是……”元光耀本想说,就像是德王燕王选妃那么大的动作,他竟然事到临头才知道,感觉实在太糟糕;以后一定不能这样,好歹提前做个准备啥的。
但他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有人斜刺里插进来一句:“……能借用顾司业一会儿吗,元司业?”
元光耀一抬头,入眼就是顾东岭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顿时就没话了,只能点头。他们兄弟俩说话,还要和他借?他这是被顾东岭一起迁怒了吧?
顾东隅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味,眉头微皱。“该说的话,我不都说过了吗?”他这么说,竟然连一声阿兄也没喊。
顾东岭注意到了这点,眼中更加阴郁。“说过什么了?你回来长安这么多天,我连你面也是今日刚见的!”
便是顾东隅再好脾气,听到这种夹枪带棒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他脾气实在不能算好。“若是把话说开,阿兄,你觉得,是我脸上不好看,还是你脸上更不好看?”他微笑着这么说,完全是要借表情来避免附近其他大臣的揣度打量。
“你我之间,兄弟之情,便只剩这些?”当面听到诛心之语,顾东岭不可置信地道。
“早已没有什么兄弟之情了。”顾东隅不想再拖拉,便直接快刀斩乱麻。“那些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是真的。然而,你我利益,却不在一条线上。既然如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又如何?”
顾东岭脸色一变再变,难看得元光耀都看不下去了。这话说得直白,他面子实在挂不住。“我知道,我没帮上你,是我的错。但你想想,便是你再回到之前的位置上,那郡夫人的封号依旧是在咱们母亲身上啊!”
郡夫人是盛朝给三品及以上官员母亲和妻子的荣誉称号。虽说没什么实权,但有品级有面子,在穿戴上也显得比别人高贵一些。
不过,这里头提到的母亲,并不是生母,而是嫡母。也就是说,庶子发奋得来的荣耀,最终并不能恩及自己的母亲;除非嫡母已死。
然而,在顾家,只剩嫡母了。
若是说顾东隅之前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煦的话,此时他的表情却更接近于狠厉。“我早就没有母亲了……别逼我。”
虽然那狠厉只是一瞬间,一眨眼就看不到了,然而顾东岭一直盯着弟弟,当然收在眼中。“你……”他震惊道。
“别逼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弟已经准备和顾家一刀两断了吗?
至于顾东隅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意识到自己表情也过了度。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迟早都要这么做。
“我就言尽于此了。”顾东隅示意一边同样惊呆的元光耀行动起来,自己也往前走。不过,在正要越过顾东岭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别故意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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